在这光怪陆离的情景中,我与一位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她真实身份的妇人手牵着手跳舞,不是做梦,亦非幻影。我的心脏由于一种分不清是恐怖还是欢喜的异样感剧烈跳动着。
我百般犹豫,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她。假使她是卖笑女,无论怎样的冒失都能允许吧,但她不像那类女人,那么,她是以此为业的舞女之流吗?不不不,要是这样,她的气质也太婉约了,而且几乎不懂舞蹈。那么,她是行为端庄的女子,或别人的太太吗?若是这样,井关先生的做法实在欠妥,甚至可说是罪孽深重。
我忙着想这些事,被动地随着人流四处踱步。叫我吃惊的是,漫步过程中,对方另一只手竟大胆爬上我的肩膀。那并非谄媚,也没有年轻姑娘对情郎的含羞带怯,而是自然而然、没半点儿踌躇的熟练动作。
凑上前的面具幽幽传来馥郁的气息,擦过我的脸庞。她柔滑的绢服以超乎想象的娇媚触感与我的天鹅绒衣裳相互厮磨。她的举动顿时刺激了我,我们就像一对恋人般,沉默亲密地持续无言的舞蹈。
另一件令我吃惊的是,暗中细看,其他舞者亦与我们相同,或比我们更放荡,以绝非初识男女的方式共舞。这景象多么疯狂啊。不习惯这种事儿的我,忽然畏惧起陌生的对象,及在漆黑中狂舞的自己。
不久,大家差不多跳累的时候,留声机的音乐戛然停止,侍者的话声响起:
“各位,邻室已备妥饮料,请暂且移步休息。”
隔间房门自动向两边开启,刺眼的光线迎面射来。
众舞者感激主持人设想周到,却依旧默默无语,一对对手牵着手,走进隔壁房间。这儿虽比不上大厅,但亦十分宽敞,十七张小餐桌覆盖着纯白的桌布,妥帖地排列着。我和女伴在侍者的带领下,坐在角落的位置。仔细一瞧,这里没有服务生,每张桌上都摆着两个杯子和两瓶洋酒。一瓶是波尔多白葡萄酒,另一瓶当然是为男人准备的,不是香槟,而是一种滋味难以形容的酒。
不一会儿,古怪的酒宴开始了。由于禁止交谈,大伙儿只能像哑巴般默默斟满酒杯喝光、再斟满、再喝光。淑女们也勇敢地拿起葡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