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的舞者(6)

与我的号码配对的女子,现在正站在我面前,她穿着黑色系礼服,脸上蒙着一块传统的深色面罩,还加戴了一个面具,乍看相当贤淑,丝毫不适合来这样的地方。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舞蹈家、女演员,抑或一般家庭的姑娘?依井关先生先前的口气,应不是艺伎之流。我完全不知道。

瞧着瞧着,我渐渐感觉对方似曾相识。虽然可能是错觉,但我仿佛见过她。我直盯着对方,对方也一样,双眼紧盯着我,细致观察乔装成长发画家的我,一副百思不解的神情。

倘若留声机的乐声慢点响起,或电灯再晚些熄灭,恐怕我就能识破我的拍档,避免那个令我悔不当初的结果。可惜只差一步,大厅已陷入黑暗。

四下顿时一片漆黑,我无可奈何,或说总算鼓起勇气,牵起对方的手。对方也将柔软的手交给我,细心的主持人特意避开快节奏的舞曲,播放安静的弦乐唱片,不管懂不懂舞蹈的人来到这儿都成了门外汉,在大厅中开始旋转。假如这里有一丝光线,肯定极易分心,跳不下去,幸而主办人考虑周密,将场地弄得一片昏暗,因此无论男女都变得格外放得开,最后纷乱的叩叩脚步声,及无数喘息声甚至直冲天花板,大伙儿热烈地翩翩起舞。

我和女伴原本也仅是隔着空气手指交握,客气地走步,接着却慢慢靠近对方。她的下巴搁在我肩头,我的手臂环着她腰际,彼此紧贴,忘情热舞。

自打出生以来,我从未有过如此奇妙的心情。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内,在平滑的木地板上,我们的脚步声犹如无数敲击树皮的啄木鸟,叩叩踩出诡异的节奏。曲乐不太适合伴舞,或者该说留声机播放出来的弦乐和钢琴合奏曲,阴森森的,似乎是从地狱蹿出来的。眼睛习惯黑暗后,隐约看得见天花板极高的大厅中,因黑暗更显得人头攒动。他们在矗立于各角落如巨人般的粗大圆柱周围若隐若现、交错旋绕,那感觉真是诡谲,恍若一场地狱宴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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