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飞泉,佛幡高挂五云边。半点红尘飞不到,石上因缘。撑起半边天,清洁澄鲜,水晶帘卷万家烟。说与王维难着笔,此景才仙。
这里不仅 佛幡 、 红尘 、 因缘 等为佛教用语,而且所讲的王维固然是以善写山水诗称著,同时也是对佛学很有造诣的诗人,有 诗佛 之称。王维字摩诘, 摩诘 二字即从佛教维摩诘菩萨而来。王维的山水诗,往往通过田园山水的描绘,宣扬隐士生活和佛教禅理。不难看出,《韶山八景》也有受王维诗风影响的痕迹。
《韶山八景》词为历次纂修之韶山毛氏族谱所载,八景成为毛氏后裔十分熟悉并引为自豪的风景。毛泽东青少年时代爱好学习,无书不窥。这八景词他肯定也是很熟悉的。通过这种学习,他在无形之中又接受了一些佛教理论的影响。必须指出,毛氏家族由于受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对于僧道虽不坚决地反
敦煌莫高窟唐代壁画维摩诘像对,但也不主张佞佛。例如在同治七年(1868)纂修的《韶山毛氏房谱》卷二所收的 古今格言 中,便有 与其朝山拜佛,何不孝顺父母。 与其创修寺院,何不建立宗祠。与其供道斋僧,何不施孤济寡。 与其虚设佛事,何不诚行家礼 等记载。光绪七年(1881)修的《中湘韶山二修族谱》的《家戒十则》中,不仅有戒 符法 、 谋风水 的内容,且有戒 为僧道 一条。这条说: 邪说异端,莫如僧道,高者谈元(玄),卑者应教。昔圣昔贤,辟佛辟妙,倘非虚无,何故抹倒?人有五伦,僧归一扫,尽如此辈,人类绝了。邪正两途,各宜分晓。 尽管族谱上这样写了,但人们在实际生活中,从眼前利益出发,还是要求神拜佛。所以在同治《毛氏房谱》上记载的《时祭赈孤文》,就具有十分浓厚的佛教空宗思想和因果报应思想:
劝孤魂,生无乐,死多忧,人生在世一蜉蝣,谁能免得黄泉路,都落荒丘!劝孤魂,富莫喜,贫莫愁,一场空梦一时休,千年田地八百主,谁管到头!劝孤魂,贵何显,贱何羞,荣华无定等云浮,东西南北皆荒冢,谁辨王侯!劝孤魂,分有定,事有由,冤报冤来仇报仇,为人莫作千年计,何等优游! 劝孤魂,莫乱想,莫强求,听天由命度春秋,一念澄清成正果,便上琼楼。
如果说毛氏宗族的人们对于孤魂,是希望劝说它们 一念澄清成正果 的话,那么对于生人,他们则是要求 招僧奉佛 作 一方之保障 。所以《慈悦庵记》在介绍该庵的创建情况及其内外景观之后,接着写道:
庵宇田山,先人遗置,为我三房孙子公管,历来招僧奉佛,香热金炉,不断千年之火,光腾玉盏,长开不夜之天。鼓柱敲晨,钟楼打晚,不独惊醒梦中人,直作万家之菩提,一方之保障矣。厚望孙子,当永保之,毋负菩萨救人之心,先人贻裕之泽焉可。
这篇《慈悦庵记》虽以 三房嗣孙公识 的名义写作,但同样载入《中湘韶山毛氏二修族谱》,可见是为毛氏全族所承认的。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少年毛泽东受佛教影响,既有家庭的,特别是母亲的原因,同时又有其深刻的社会原因,特别是家族的原因。
少年毛泽东对佛教的信仰是十分虔诚的。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增多,他对佛教信仰的怀疑也随之增长了。关于此事,他在和斯诺的谈话时说过:
我看的书,逐渐对我产生了影响,我自己也越来越怀疑了。我母亲开始为我担忧,责备我不热心拜佛,可是我父亲却不置可否。 这时还有一件事对我有影响,就是本地的一所小学来了一个 激进派 教师。说他是 激进派 ,是因为他反对佛教,想要去除神佛。他劝人把庙宇改成学堂。大家对他议论纷纷。我钦佩他,赞成他的主张。[1]
这里讲的 激进派 教师指李漱清,又名李颉(1874 1957)。他家住韶山冲下部清溪湖堤涧下的陈家桥李家屋场(今属韶山乡韶北村),距毛泽东家上屋场仅三华里。他毕业于湘潭师范学堂和地方自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