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一个主管经济的政治局委员,就因为在大的发展战略方面与苏联执有不同看法,合不来,结果自杀了。在我们党内有一个很不好的现象,这就是,如果你同我们的领导人意见不一致,结果很可能是被撤职。因此,党内几乎没有不同的声音。问题总是显得很简单。这不正常。我们高级党校的校长当时是一位老资格的女干部。有一次,我同她发生意见分歧,结果我就被派到国外了一段时间,这样问题才过去。
作为一个中共历史的研究者和写作者,我非常想了解统一社会党在党史写作中是如何表述党在历史上犯过的错误,同时又是怎样评价和解释这些错误的方式?迪克曼教授回应说,关于如何评价我们党的错误的问题。这是一个大问题。德国工人运动有许多派别和组织。这就牵扯到怎么评价工人运动领导人的问题。我们党的历史或德国工人运动,在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后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是呈上升趋势的,路线是比较正确的。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社会民主党同意参加战争。这导致了社民党的破产。这对以后德国共产党的建立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到上世纪三十年代,德国共产党没有力量建立一个反法西斯主义的统一战线。那时德国共产党有30万党员,其中十分之一遭到了纳粹的屠杀。这提出了一个历史课题,就是为什么共产党不能阻止法西斯的上台?再一个问题就是八九事件。现在回过头来看,八九事件发生时,可以说,我们的党在国内和国际上都是个有威望的党。当时许多国家的共产党,派人到我们的党校学习。他们认为,在我们的党校可以学到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东西。可是,以后我们却遭到这样一个大失败。一个基本的问题是,马克思主义的路线没有被彻底地坚持下来。另外,是出了叛徒,坏人不少。不过,这只是问题的一半。另一半就是要研究,党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应该有一个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原则性的自我批评。不管敌人怎么说,我们共产党人应该有一个自己的研究。这个研究的结论,肯定是和敌人不一样的。现在有人说,敌人每天都在说我们的坏话,造成我们的被动。我们不应该这样认识问题。我们应该研究我们真正的错误,而不是他们如何讲我们。说到此,我可以看出教授可谓情动之以肺腑了。
教授接着说,关于你提出的对乌布利希和昂纳克两位党的领导人的评价问题。我们确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我们认为,乌布利希在战略上是伟大的。他非常聪明,很有经验,在领导方面能力很强。他的弱点是,表面上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接近和容易交谈的人。跟乌布利希比较起来,昂纳克的理论水平比较低,可他是一个很好的同志。他在纳粹监狱里坐了十年牢,没有时间读书。他最迟在1987年或1988年对戈尔巴乔夫的情况和企图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但昂纳克直到最后一天还相信,苏联党有能力解决戈尔巴乔夫的问题。他深信,苏联共产党会把这个修正主义领导赶下台。他自己是这样想的。但他没有公开讲戈的问题。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昂纳克对阶级对立、阶级斗争问题认识比较狭隘。简单地说,他认为,只要有公有制度,大家都努力工作,所有问题就可以解决。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工作,有房子住,就解决了所有问题。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有些东西他没有看清楚,比如国际形势的发展,比如应该提高国家的劳动生产力等等,这些他没有看清楚。人人都有饭吃,固然是个好的想法。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