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发虽于今为烈,然亦自古有之,算是国粹。清人吴炽昌《客窗闲话》记载,有个叫广文的学官须发皆白,每向人求乌须药,却不肯出钱。有个生员献药,说:“门生之戚宦于东粤,有好乌须药,名透骨丹。初染色红,三复则黑如明漆,泽润有光,真无价之宝也。门生感受师恩,仅分得少许,敬以奉赠。”哪知广文用了此药,须发全成红色,如火神祝融氏。原来这门生恨其性贪,故意捉弄他的。广文为何要用乌须药呢?只因新任学使年少,很不喜欢白胡子的读书人,见了斑白生员就会说:“汝已老大,好让后生矣。”李汝珍《镜花缘》里写到有位老妇人缁氏,欲赴朝廷女试,也要染发,说:“若愁白发,我有上好乌须药;至面上皱纹,多擦两盒引见胰,再用几匣玉荣粉,也能遮掩:这都是赶考的旧套。”如此二例,都因官场需要年轻人。官场从来是主导社会的,自古如此。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套用此古话,戏言:官员好黑发,天下多乌鸦。
同为黄肤黑发的亚洲人,日本、新加坡和港台的政要们似乎并爱不染发。我们不喜欢小泉纯一郎,肯定不是因为他的灰白头发。李光耀先生皓发萧疏,并不妨碍我们对这位老人的敬仰。古人对待白发,似乎也比今人坦然得多。辛弃疾词云:“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这位毕生忧患的词人,对白头却十分放达。康熙皇帝曾在遗诏里说,朕年五十七岁,方有白发数茎,有以乌须药进者,朕笑却之曰:“古来白须皇帝有几,朕若须须皓然,岂不为万世之美谈乎?”康熙帝六十九岁崩殂,当是白发皓髯,宛如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