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高潮找到一个对应物

无论你信或不信,这话题经常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显然,永远没有结论。

倘若此刻这幢大楼突然失火,那么京城的文化事业明天一早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完蛋了,发生了灭顶之灾,大大小小出版物估计得以“无妄之灾夺去本刊××”之类的标题补白——八月里,闷得发眩这么个三伏天,三元桥附近,五十人齐聚,其间名记名博名侃名××……济济,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带着各种段子猛料,小道消息。

一轮认脸后各就各位,东首第一张桌子渐渐传出了喧哗,忽而举杯咣当撞将起来,中间一只手冒上来,作召唤状。有人喊: 唐纳薇,且过来,有问题一定要你来发挥能力解决一下。我拒绝不得,赶紧踱步过去,很快被众人按入大椅子动弹不得,有位搞编剧的名博大哥把大头凑到了离我眼睛不到一寸的距离,以低沉而有威慑的声音逼问道: 我们吵了半天了也没结果,现在需要你——用科学证据判定一下,女性的身体里面,到底存不存在G点?

嗯,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这么个事情。撩人的始终处于风口浪尖的G点之争啊,果然无处不在。

而眼下状况是,现场有点乱,女宾中一半一半,以个人经验纷纷陈诉有或没有的理由,说自己有的就不用赘述了,说自己没有的那些解释起来则很奇妙,比如“哪都敏感”和“哪都不敏感”,不能不引来一片惊叹。而男宾们则全是一幅痛苦迷茫绞尽脑汁在回忆的表情。实在是有些戏剧化了,以至于我在面临那么严酷的拷问之时仍不免思绪飘忽,想到京城文化事业如此旖旎的一面,无法惟妙惟肖出现在各大版面也是很可惜的“杯具”。还好,还好,世界上有唐纳薇的这块补丁专栏存在……

收回思绪,我坚定地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一句话: 有,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

随着各种声响响起,掌声,敲桌子声,跺脚声,讪笑声……继续看到了一片点头和摇头。有人迅速摆出了要和我争辩的架势,包括闻讯赶来的另一位科学名博,北方人士,男性。

如果时间允许,我想我可以和他辩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也得不出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尽管他以一个男儿身来谈论该问题,已经比身为女子的唐纳薇少了许多先天优势,但我深知他会摆出各种研究数据来雄辩。唐纳薇最近倒是正好看到有个叫做佩特拉·伯因顿(Petra Boynton)的伦敦大学学者在她那以性爱教育为主题的博客上写了一篇综述性文章,《那些G点都去了哪儿》,当中把这些年的纷争做了个梳理。

有关G点证伪的科学探索,由来已久,1950年代的德国妇科专家厄斯特?格雷芬贝尼(Ernst Grafenberg)可谓先驱,格奶奶当然是确立了其存在,这个G就来自于其姓氏。她1944年发表了《尿道在女性高潮中扮演的角色》,认为女性耻骨后的一小块区域受到刺激时能够引起飘飘欲仙的快感,其围绕着尿道,也属于尿道海绵体的一部分。但是有鉴于很多女性朋友其实终其一生体验高潮的次数都少得可怜,这个快感开关就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于是“女性到底有没有G点”一直到了20世纪80年代还在喋喋不休地吵,伴随着女权运动和社会形态的变化一直起起伏伏——G点,就更深刻层面来说,已经嬗变成了文化问题乃至政治问题。

吵架不解决问题,实际调查才是取得发言权的根本。值得一提有分别来自2008年和2010年年初的两个报道,麻烦的是两者观点针锋相对。2008年意大利一个团队做的研究,样本不大,但因摆出了“G点千真万确是真的”这一架势而被媒体竞相报道,而两年后,也就是2010年1月份的报道中,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研究者安德里亚?布瑞(Andrea Burri)等人向4625名妇女送出了迄今最为大型的一次G点问卷。1875名被试作出了回应,但后期统计中剔除了71份,原因在于她们是同性恋或双性恋,性经验的特殊性可能对结果造成偏差。参与调查者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完整表述如下: 你认不认为自己身上存在一个所谓G点,约硬币大小、位于阴道前壁的一块面积,对于深度挤压很敏感?最后,报告给出结论: G点这玩意儿更像是非生理因素引起的意识性认识。

也就是说,它是想象出来的!这个目前为止最大型的据称是双生子样本调查如是告诉你我。

但研究者也总会留一手的,他们在讨论部分承认,无法摒除受调查者因压力等环境因素而找不准或道不明,他们也不准备残忍地打消很多人的念想,所以在报告中加进了一些支吾其词:“关于女性性功能的解剖学、生物学、生理学、病理学知识依然受限,女性高潮是复杂现象,远远还没到能搞清楚的时候。”

你看,不仅我们从来没有把这个问题搞懂过,科学家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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