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我只用这样的人(2)

你看,要在我手底下做官,不但要通过县、州、礼部的层层考核,还要经过吏部如此挑剔的筛选,你不但要才华横溢、明辨事理,还得是一表人才、能言善辩、书法卓绝、办事干练。故而在当时,甚至有人在进士及第后二十多年都未能通过吏部铨选,空有一张做官的准入资格证,却只能望门兴叹。

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人才。我广开科举应试之门,给予广大下层寒士一个改变自身命运、一展平生所学的机会,从此再也没有地域、门第的限制,四方饱学之士皆可以来到我的跟前一展身手。这是多么激励人心的事情。“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对他们来说,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同时,我还严格要求按选拔标准批阅考卷,使得遴选出来的人才乃是万里挑一的俊杰宿儒。比如我朝中的孙伏伽,原本是隋代小吏出身,进士及第后备位民部侍郎、大理寺卿等高官。再比如“家代无名”的李义府,原本出身寒微,他曾感于多年以来只重门第出身、不重真才实学的积弊,担心自己即便得中进士,也没有参与朝政的资格,故而隐晦地赋诗表达自己心中的顾虑:“上林多许树,不借一枝栖”。我看到后,立刻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你只需借一枝以作栖身之所吗?我准备将整棵树都借给你,哪里仅仅才一枝呢?”

这,是我对李义府的承诺,同时也是我对天下寒士的承诺。在今后的岁月里,我和我的子孙,将会与他们共治天下。

这样的事,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

这样做,难道我就不担心原先占据高位的门阀大族会对此不满吗?难道我就不担心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文士举子们各怀心事,不能竭诚为我效力吗?难道我就没有考虑过,他们本来出自寒门贫家,自小渔樵耕读,一旦有一天骤享富贵,会经不起声色犬马的诱惑吗?

这些都在我预料之中,完全不用担心!首先,科举考试完全由中央政府控制,它从全国范围内挑选人才,然后再把他们选派到中央乃至各地政府去做官。这样一来,就保证了天下人都有踏入仕宦之门的机会,也保证了全国政权都能牢牢地为中央政府所掌握。

其次,科举制不再像过去那样,单凭选荐者的个人好恶来提拔人才。考些什么,怎么考,都形成了统一的规定和要求。只要是想做官的读书人,就必须按照我所提倡的儒家经典教义来磨砺自己的思想,长此以往,大家自然会形成一致的道德观念和行为规范,否则,他一定会失去跃入龙门的机会。

再次,我深知施政治官之道必须要坚持中庸制衡之术。我不满意世家大族对朝政的长期垄断和把控,但是我所不满的重点仅仅是他们把持朝政以及其骄人态度而已。对于世族集团本身,我看得很清楚,严格说起来,他们与我在某种程度上有着更为亲密的关系和更加攸关的利益。谁若是想要将他们一棍子打死,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了。故而在朝堂之上,我需要做到的,只是引入庶族寒士的势力加以调和平衡而已。这样一来,他们才会相互牵制,相互竞争,争先恐后地在我面前表示忠心,同时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的错误和缺陷。只有这样,政坛官场才不至于变成死水一潭,人人结党营私,暗无天日。

最后,选拔范围如此广泛,然而要求标准又如此严苛的科举制度必将会使得天下读书人汲汲于功名利禄,皓首穷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异端不轨之事。这样一来,我的天下才能够长治久安。

故而有一次,我心血来潮走到端门前,看到科考榜下的新进士鱼贯而入,兴奋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对身边的侍从说道:

“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是啊,天下英雄入吾彀中。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我欣慰喜悦的呢?我留给子孙万世的,不再是耗尽毕生心血网罗来的房玄龄、杜如晦、李靖这样一些不世出的杰出人物,我所留给他们的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才宝库。

如此一来,大唐格局已奠,规模已成。我终于可以安心矣!

抓住小机会上位

我有一个爱好,总是喜欢在闲暇无事的时候,把满朝文武挨个儿地拎出来品评一番,就好像一个守财奴总是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把自己收藏的奇珍异宝从库房中翻出来,细细擦洗检阅一番。

对于人才,我就像是一个守财奴。

他们之中,有的自太原起事之时,便追随我左右;有的是新近才来到我身边,为我效劳。他们之中,有的已经英年早逝,撒手人寰;有的还与我日夕相对,又或者镇守四方,独当一面。他们之中,有的已与我分道扬镳,互成反目;有的却总能恪尽职守、始终如一地为我效忠。

不过,若是要挨个儿给他们打分,该怎么评定呢?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我。

要得到一个一时的高分,并不难。然而要善始善终,一生都得到这个高分,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到底谁有这个资格呢?

房玄龄?他有他的弱点和缺陷,这个,我以后会谈到。他可以得一个很不错的分数,但,还差了那么一点。

杜如晦?可惜英年早逝,徒留追忆而已。

魏征?我摇摇头。有很多时候,他做事也挺不地道的。

李世勣?李靖?尉迟恭?……都不是。

在我眼里,只有一个人有资格领受最高的评分。他的名头,可能远远不如上述诸人来得响亮,然而,这更是他的可爱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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