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我这样管理部下(1)

第一章 我这样管理部下

放死对头的党羽一条活路

玄武门,玄武门!

在天下人眼里,它不过是都城长安的众多城门之一。

在我眼里,它就是天下!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我、建成、元吉之间的恩怨,终于以这种方式画上了句号,在元吉接连射出的三支弓矢从我耳边呼啸而过之时,我就知道,大局已定。在决定生死的一瞬间,建成懵然地看着我。也许他以为我的下一个动作将是抽箭还射元吉,而他,只是无辜的旁观者。

他错了,我一箭射穿了他的咽喉。一直到死为止,建成都没想明白,我和他最大的差别,是在于我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我只有一个目标,最关键的目标,制敌死命的目标,心无旁骛,如此而已,这,是我十几年来纵横天下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

不过,走到今天这一步,事情远没有结束,只是刚刚拉开序幕。这个赌上身家性命的宝座,我夺到了手里。

但是,我轻声地问自己,我守得住它吗?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随我一起举事的秦府部将们正群情激奋,他们怒吼着,要求不但要诛灭东宫和齐王府之人,还要连带诛杀建成和元吉的一百多位僚属,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因为在这天以前,这帮人朝夕在我的两位兄弟面前出谋划策,商量怎样除掉我这个秦王,现在,是建成和元吉的这帮党羽为过去的举动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不过,有一个人改变了我的想法。他,就是尉迟恭。

这个魁梧剽悍的莽汉在愤怒的众将中坚持自己的意见:罪孽只及于建成、元吉二人而已。如今大势已定,再株连余党,那就不是与东宫和齐王府为敌了,而是与天下为敌!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大家纷纷斥责尉迟恭是妇人之仁,甚至有人怀疑他刻意标新立异。太子和齐王已死,其党羽一蹶不振,放眼四海,还有什么人可以与秦王一争雄长呢?

不过,这番话是由尉迟恭口中说出的,而这个赳赳武夫,前一刻还手持大戟,目光如炬,肃立于我父皇身旁,以比死还可怕的沉默来暗示我父皇:“陛下,您老了,国家大事也应当放手让秦王去处理了。”现在,他却在我面前,以一如既往的固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刚才还不共戴天的东宫和齐王府僚属,一个也不能杀。

不能不说,他的意见开始使我冷静下来。

李世民,李世民。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那个百万军中纵横来去的天策上将,你也不再是那个豪气干云快意恩仇的秦王殿下。如今,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久还将成为天下万民顶礼膜拜的圣上,大唐帝国唯一的天子。

天子,当有天子之道。不能为个人恩怨所左右,也不能为群臣的情绪所左右。这是玄武门事件在为君之道上教给我的第一课。

我很快便接二连三发布出数道善后命令,使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第一,赦免玄武门事变中曾与我血战的东宫、齐王府将士。这其中,最为有名的乃是建成的部将冯立、谢叔方、薛万彻三人。建成死后,我本以为宫府兵会自动土崩瓦解,没想到冯立却扬言:“哪有在主人活着时受其厚恩,而主人遭难时却避之唯恐不及的畜生呢?”他和谢叔方、薛万彻麾兵猛攻玄武门,支持我的将领如敬君弘、吕世衡等都死在他们手上。秦王府众将早就对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必欲诛之而后快。如今赦令一出,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大家议论纷纷。

仅仅如此吗?不!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很快,我做出了第二件让更多人看不懂的事情:魏征,原东宫太子洗马,负责掌管东宫经史图籍,曾多次劝告建成痛下杀手将我除掉;王珪,原太子中允;韦挺,原太子左卫率,在武德七年的杨文干事件中,他们执行太子的命令,策划令杨文干起兵伺机加害于我。

在赦免了他们的罪过之后,我再次将这些老对头召回朝廷。

如果说“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话,这些人未必算得上是整场夺嫡大戏中的胁从。以魏征为例,他曾不止一次主动向建成献计将我除掉。可以说,他,就是一个教唆犯。而教唆犯,理应受到更重的责罚,天经地义。

朝堂上,我厉声质问魏征:“你那时为何要离间我们兄弟?”

他的回答很淡定:“先太子如果听我的话,肯定不会遭到这场杀身之祸。”

在场的很多人都冷笑起来,也有人开始为魏征担心,担心大辟之刑马上就要落到他身上——如此狂妄的家伙,光砍头岂非便宜了他,至少也该是车裂之刑,以儆效尤,看还有没有人敢将秦王殿下如此不放在眼中。

我也笑了。魏征,在这个脑筋急转弯的智力抢答游戏中,你回答正确。我要给你的,不是加十分,而是一道新的人事任命。

王珪、韦挺、薛万彻,你们也都一样。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很简单,我需要几条活蹦乱跳的鲶鱼,放到秦王府这个水桶中去。

玄武门,不是我的终点,而是我的起点。然而,前前后后参与这场夺嫡大战的秦王府众臣们,却不一定这样想。他们中间,有这样几种人:

第一种人,原来提着脑袋,整天出生入死为你卖命的人。要知道,死于夺嫡跟死于打天下是两码事。后者是大唐的功臣,享有无上的荣光。而前者,根据成王败寇的残酷定律,只能在身后领到一顶“乱臣贼子”的破帽子而已。成本如此高昂,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一旦继承大统之后,那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作为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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