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父出院的时候,又是步升开着本田车将他接回了家,还送了一个新出来的按摩坐垫,这对于脑血栓病人是大有益处的。骆父笑着接受了这份孝心,根本没推辞的意思。这已表明了他纳杨为婿的决心,于是才有了我最难堪的经历。
那天我和落雪在她的房间里调情。骆父用北方爷们儿的糙嗓门将她喊出来。我本不想偷听人家的谈话,但骆父显然就是希望我听到的,所以,他的声音格外雄浑有力。
“雪儿呀,爸要好好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呀,您的病刚好,还是多休息吧。”
“不行,不能等啦,再等我会急出病的。”
“那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住院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小杨忙前忙后的,把我当成了他的爹。而我打心眼喜欢这孩子,你妈也一样,我们俩商量过了,你呢,也老大不小,该谈婚论嫁了……”
落雪打断了她父亲的话(也说出了我想说的话):“爸,前段时间,我要和浩然订婚,您还说我们小呢,要等等嘛。”
“不能等,不用等了。你跟小杨捎话过去,说我想见见他的父母。”
“见他的父母干什么?”落雪明知故问。
“当然是说你们俩的婚事。”
“爸!您说什么呢?我和步升只是好朋友,您说的什么婚事,那是不可能的!”
“可能不可能,爸心里有数。小杨的心思爸没看错,你对小杨不也挺中意吗?”
“爸,我告诉您,我心里只有孙浩然,孙浩然!”
“小孙和小杨不能比,小杨才该是你心里的人。”
他说得还算委婉,他该说小杨比小孙强百倍。那样我听了反而会好受。
“他们是不能比。我爱的是孙浩然,小杨只是我的朋友,永远的朋友!爸,我求您,别再跟我谈这个问题了,这毫无意义!”
“什么是意义!我说的就是意义!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看人比你准。我生养你二十几年,我能做这个主!”
“爸,您生我养我这没错,可您做不了这个主,谁也做不了这个主!我爱孙浩然,今生今世不会改变的!”
现在我又看到了落雪坚韧的一面,我的眼睛好像有点潮。
“爱,爱,那是嘴上说的?组建一个家庭就一个爱字那么简单?那有好多事呢,首先得有房子吧,然后……”
落雪打断了她父亲的话,可能怕后边的话伤害我,其实他父亲说得没错,仅仅有爱确实太简单太脆弱了。
“爸,我可以没有钱没有房子,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我不能没有爱!”落雪真是一个好傻好傻的女孩。
她父亲也这么教训她:“你太傻啦!一点也不像我的女儿。”
我觉得这是他说得唯一正确的话。
他又接着说:“可你必须照我的话去做,跟小孙断绝关系。”他根本无视我的存在。
落雪显得很激动:“让我离开浩然,除非我死!”
这下骆父狂怒了,咆哮道:“你死去吧!滚!滚!你给我滚出这个家!”
骆父说这话是跳起来的,是椅子靠后,所以,当他坐下时,便一下子跌了个屁股蹲。这时候我已从落雪的房间走出来,落雪上前欲去扶她的父亲,被骆父狠狠地一把推开。
“爸,您这是何必呢?”落雪哭着说道,并要去扶他坐下。
骆父可能是看到了我的缘故,怒不可遏地推开落雪的手,并重重地扇了落雪一记耳光,把对我的气也泄出来了:“滚!你们给我滚!”
落雪坚韧地任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滚动,受了这一掌她反而不哭了,嘴巴抽动着想说什么终于又没说,拉上我就走。
从她家里出来,她便像个小鸟似的依偎在我怀里,什么也不说,越靠越紧。而我也冲动地产生了保护她一生的想象——即使我是一把破伞,也要为她遮风挡雨。
接着她带我去了她的小舅家,动情地说服了她小舅,令他让出了落雪姥姥生前的一室房子——便是我们现在的新房。
晚上,我和落雪收拾房子,这房子自从她姥姥三年前去世后便没有人住过。骆母来了,一进屋便哭,说骆父的病又犯了。落雪一听也哭了,穿衣服就要回家。骆母又拦住了她,说你爸还在气头上,倒也不急着回去。落雪就说,那我爸的病?骆母说,你爸的病不要紧,吃过药就没什么大碍。我过来是给你送点换洗的衣服,你先在这儿住一阵子,等你爸气消了再回去。说完看我一眼又接着说道,天晚了,小孙也早些回去,别让这儿的邻居说闲话,这些老邻居都是认得雪儿的。我立即一本正经地保证,我肯定不会在这儿过夜,不会让邻居们说闲话。骆母怀疑地扫了我几眼后,便对落雪唧唧复唧唧的一阵叮嘱,一缕风般地刮走了。
正是这一夜,宣告了我和落雪处男处女之身的破灭。这与骆母的担心怀疑无关,我们这两棵在水中缠绕多年的水草水到渠成地浮出水面。对于毫无性经验的莽汉糙女来说,我们更多地感到了心的相慰与交融,而殊无交欢之快感。甚至我们纯到(你可能认为荒唐可笑,但我至今为那份“纯”而感骄傲)走错了轨道。落雪流出了几滴(可能不确切)殷红的血,但她说她没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