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有远方等待着你去想象
生命本来就是一束耀眼的花火
我们怎能不等它开放就凋落
——朴树《冲出你的窗口》
“外公的札记,原本以为只能毁弃,现在托付给赵扶风,我就没有牵挂了。”江快雪立起身,决然道:“去召集所有的人,我有话说。”
连秀人一动不动,“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陪着姑娘的。”
“我知道,你去吧。”
合府的人聚到后堂,气氛肃穆。大家静静地看着江快雪,等她说出最后的决断。她坐在一把紫檀圈椅里,手里把玩着一个木牌。血红发亮的漆面,张牙舞爪的龙纹缠绕着两个阳文正楷“龙杀”。
江快雪的手蓦地一松,牌子便摔到地上,她伸足踢弄着,慢条斯理地道:“腊八那天,外公收到了这玩意儿。据说红色的龙杀令代表灭门,但是很可笑,快两个月了,不可一世的龙杀迄今不敢踏进连家一步。或许请外公品评武功的人中混有龙杀的刺客,可他们甚至没有勇气越过天机阁的帷幕来证实自己的怀疑。”
看门的小童连青阮抢着道:“那是因为姑娘的见识跟老爷一样高明,震住了龙杀。”管家连诚狠狠瞪了连青阮一眼,暗示他说话没了上下。连青阮吐吐舌头,不敢吭气了。
“不,不是因为我高明,而是因为大家同仇敌忾,演了一场完美的戏。如果连家有一个人对外说出外公的伤势,龙杀早就动手了。”
“二月初一的西园会,外公若还活着,必要露面的,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飞光传讯过来,车船均已安排妥当。大家今夜一更从后院的地道出城,飞光会派人接应。咱们家人口多,为掩人耳目,得分成三队,向三个方向走。”
江快雪从袖中摸出三封信,道:“湖州陈氏,诸暨楚氏与桐庐孙氏都是咱们连家的亲戚,外公已修书三封,只要平安到达这三处,必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她说得微微喘气,大家屏息等她平复,连诚才徐徐道:“算路程,湖州是最远的,姑娘还是走诸暨或桐庐比较稳妥。”
“我和秀人留下来。”她的眼光越过众人,落到男孩脸上,“还有青阮,你愿意与我一道留下么?”
连青阮满心骄傲,见大家都错愕地瞪着自己,一挺胸膛道:“当然愿意。”
连诚跪到江快雪面前,斩钉截铁地道:“姑娘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绝不会背弃姑娘,只顾自己逃命。”他年已七十,年轻时的血性却一分未减。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跪了下来,沉默着,却比语言更能表达坚持。
江快雪站起来道:“那天在南屏山,外公一举杀了龙杀最精锐的‘七灭’和‘三破’,但能够在一夜之间血洗姑苏慕容的龙杀,其力量仍是我们无法抗衡的。”
后堂喧嚷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却都是一个意思: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必须留下来保护姑娘。
“你们大部分人的祖上,都曾为我的外曾祖做事,代代传承,直至今日。我与你们,名属主仆,实是家人。”江快雪讲得急了,轻轻咳起来,“据说龙杀令从不空回,从未失败,我盼望你们打破这个神话。你们若能好好活下去,就是连氏的大幸了。”
有几个年纪小的女孩忍不住啜泣,被大人掩住嘴巴。
江快雪见众人沉默,便一字一顿地道:“你们是否要我请出外公的天机笔,让外公来问问你们,他去世不过四天,你们就全体抗命,将我激死在堂上。”
众人皆知她不能大喜大悲,情绪激动时一旦厥过去,可能就无法醒转了,顿时唬得人人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