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宝怔怔地听着,说不出话来,心中突然一阵钝痛,却听云槿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唔,真精彩。顾逵,你这张嘴皮子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顾逵把脸一抹,卑躬屈膝地笑道:“多谢公子夸奖,属下下回再编个更精彩的。”
瑞宝嘴角抽搐了半晌,终于承认,顾逵的思维不能以常理推断。
2
此后三人不再多话,挤在人群中艰难地出了东市,又混在人
堆中拐了几条街,终于来到颜府门前。颜府的高门大户在骄阳下
分外显眼,飞檐高耸,仿佛将要飞到蓝天之上。檐下铃铛随风舞
动,风一般的脆响直飞入她耳中。
瑞宝远远望着,突然发现颜府大门竟然红得如此鲜艳,红得如此令人望而生畏。
她犹记得年幼之时,叔父颜子非离家出走那日,也是这样晴朗的天气。天色蔚蓝如洗,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琉璃倒扣在大地之上。而瑞宝站在台阶之上,城主爷爷的身畔,看着自家叔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青山绿水之间,自此杳无音讯。他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会赠她漆朱绘彩的面具,没有人陪她上街买兔儿糖,更不会有人会如此宽容她的笨拙……
她眼圈有些发红,呆立着不做声。忽然耳畔一痒,少年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回去吧。”
瑞宝微微抬首,就见云槿含了笑意,一双眼眸波光潋滟:“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
难得云槿这么和颜悦色,瑞宝没敢吭声。
云槿轻叹一声,又微微笑道:“说起来,我也认识一个颜氏族人,我的武功、琴技尽数出自他手,他是我的师父,是我这辈子最为敬重之人。他曾告诉我,漓江城的女子不会轻易哭泣,有这句话吗?”
瑞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点点头。
云槿轻声道:“好了,进去吧。希望再见你之时,你就不是今天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了。”他顿了顿,又颇为嫌弃地瞥她一眼,“不过,凭你的资质,也许这辈子也不成吧?”
瑞宝捂着胸口不语。给一块糖再来一棍子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啊……
她正打算说两句应景的话,突然身子一僵,一把拽住云槿衣襟:“云兄,你先别动,让我在你身后躲一躲!”
话音刚落,颜府内呼啦啦冒出一票人,气势汹汹地冲三人走来,为首的是几个少年男女,一个个衣饰华丽,贵气逼人,可惜神色不善,一看就是来找碴的。
云槿见状,脸色十分不好:“喂,他们是你的族人吧?看来你不但怕你二哥,连他们也怕?”
瑞宝急忙摇头,一时却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这城中的人都知道,颜氏虽是个豪门望族,但嫡出血脉一代比一代稀薄,到了这一代只有颜琛与颜瑞宝两人。但旁支却恰好相反,同样是娶十个夫人,但那效果截然不同。
于是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旁支这么发展下去,辈分已是乱得一塌糊涂。而且族人之中又没个专门统计辈分的,久而久之,这委实是一场灾难。
某次瑞宝出席家族聚会,眼看着前面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妇步履蹒跚,便好心扶了一把。待落座时,那位老妇对着瑞宝咧嘴一笑:“多谢曾姑奶奶。”吓得瑞宝心肝乱颤。
一旁的幼女却不屑道:“侄女儿,你不必高抬你的辈分了。三小姐是我的曾姑奶奶,是你的曾曾姑奶奶!”
老妇人不服,两人就此理论起来,一时间乱成一团。自此,辈分便给瑞宝留下了极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