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了一半,突然身边草丛“哗哗”一阵乱响,接着一声惨叫响起:“嗷!什么东西,竟敢咬老子屁股!”
瑞宝一惊,差点跳到石凳上。云槿脸色黑如锅底,喝道:“顾逵,给我滚出来!”
草丛又是一阵乱响,只见顾逵头上顶着几片杂草叶子,红着脸从中站起。他瞅瞅脸色阴沉的自家公子,又瞅瞅脸色苍白的瑞宝,卑躬屈膝地笑道:“公子,属下真不是来听您教唆……咳,安慰颜小姐的。属下是来捉老鼠、捉老鼠的。”
云槿眼神如刀:“想不到你竟有如此雅兴,命你做护卫真是难为你了。我记得表妹一直念着你,前些日子还寄了封信过来,求我将你借她几日……”
他话音未落,顾逵已经哆嗦着向厨房奔去:“公子想吃什么,属下这就去做!”姿态堪比万马奔腾。
瑞宝目送着顾逵远去,正想擦擦冷汗,又见云槿冷着脸冲她看来,道:“明天送你回颜府。”
瑞宝本就破碎的心,立刻碎成了渣。
翌日,依然是个晴朗的天气。瑞宝一晚上没睡好,起床后头晕脑涨。至于她有多么没睡好,这点完全可从她脸上的黑眼圈看出。如果谋杀了这世上所有的熊猫,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国宝。
云槿昨日说过要送瑞宝回府,可待两人架着瑞宝出门,已是晌午了。三人走在一条窄道上,道路两旁皆是青灰色的砖墙,一眼望去阴沉厚重,却怎么也遮不住墙后的明媚春色。
瑞宝还是那一袭颜府侍女的打扮,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信鸽,一路上左顾右盼,显得贼眉鼠眼。顾逵盯了瑞宝许久,此时终是忍不住了,在云槿耳边道:“公子,她真是颜家三小姐吗?”
云槿颔首。顾逵沉思片刻,终于悟了。原来很没气质的人,不一定是山沟沟里出来的,也可能是豪门大户里养着的。老天爷果然公平,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天下大同。
他们又行了一会儿,便出了这条巷子,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只见街道之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十分热闹。两旁都是店铺,货物琳琅满目,有北方珍兽的皮毛,南方大鱼的鱼翅,东方的香料,西方的黄金,精致的成衣鞋帽,珍藏的美酒等。瑞宝极少出门,此时早已目不暇接,她微微抬首,就见远处的城堞、飞檐、梁柱、窗牖沐浴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道金边儿。
云槿瞥了瑞宝一眼:“这儿是城中东市。你平日里没来过?”
瑞宝盯着一家糕点铺眨也不眨:“没有,二哥不许我出来。可怜我长这么大,出府的日子屈指可数,简直枉为颜氏族人。云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才在你家住了三日就被你赶出来了呢?”
云槿面无表情:“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送你回去。”
瑞宝撇了撇嘴,气恼道:“你就非要把我送回去不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先让我住在你家,我再帮你偷东西吗?”
云槿瞪她一眼:“你还不明白?颜琛已经掌握了你的行踪,没把你绑回去已是仁至义尽。你今日不回去,难道真想被他除名?”
瑞宝哑口无言,只好心有不甘地瞪着云槿。
此时正是阳光最炽热的时候,阳光洒在云槿身上,越发显得此人肤色白皙,和黑发黑眸的男子相比,倒别有一番惊艳之感。反观身畔顾逵,一举一动肌肉虬结,身姿宛如铁塔,不颦不笑时好似黑面煞神。她盯着两人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们是中原人吗?”
云槿一怔,顾逵却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小姐看出来了?”他不待瑞宝回话,就哭丧着脸道:“我和公子的确不是中原人,原本我们和老爷夫人一起,住在西部草原之上。家中牛羊成群,逐水草而居,这日子虽不富裕,却胜在逍遥自在。可谁知一场灾难始料不及,我们所有家当都被飓风卷走了,什么都没剩下。为了讨生活,我和公子不得不来到漓江城,已有两年没有回去了。呜呜,老爷夫人,属下愧对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