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步的距离终于到了,我身后正好是一棵白杨树,我小心地把香果顶在头上,尽量让它放得平稳,背靠着大树,增加一点点安定的感觉。
远远地,我看见他把弓箭弯成满月的形状,我终是有些心慌,身体不自觉有些颤抖,万一射偏毁容了可怎么办?
已然来不及反悔,我闭了眼,双手不自觉地抠着白杨树的树皮。
“噗!”一声,我的身体在射箭的瞬间一个激灵,半晌才睁眼。香果依然好端端的顶在头顶,再抬头往上看,才发现那箭准头一偏,射入了白杨树里。
“好一个百步穿杨,今日算是领教了。”我笑得那么讽刺,亦挑衅地看他。却见他不答话,抿了唇,转身就走。
我也懒得留他,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方才注意到他的身材也是极好的,身姿挺拔而匀称,看起来就像矫矫武者,可惜射箭有失水准外加冷血无情。
我正嘲笑他,再一次顺着白杨树再一次看到那支箭,却猛然一惊。
箭尖头正好钉着一条细头蛇,那蛇的颜色深暗,与树干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那蛇若是再挪几寸就会伤到我,后果不堪设想……原来那人是怕蛇伤到我,看起来他也不是那么冷血……
我走到他方才站立的地方,脚下一块玉佩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弯下腰捡起它,发现上面用红色的篆文刻着“纳兰彻辰”四个字。
纳兰彻辰,很好听的名字,我默念着把玉佩藏于袖中,若哪天再见,亲手还他,也算谢过这厢救命之恩。
看看树丛里的阳光,觉得时间不早了,刚忙拖着三重衣,急急回宴。
流水宴席,丝竹声响,一曲曲鱼龙舞,待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酒尽歌罢之时,本以为这场宴席就要在一片歌舞升平中收场,我亦随时准备起身拜别皇后。突然,一个侍女的惊呼打破了宴席的繁华。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我听出那急迫的声音是尔岚的侍女流云的,慌忙看向尔岚的方向。
只见尔岚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她的头斜斜倒在宴桌上,满头的珠钗掉落,长长的发丝凌乱垂了下来,施了粉的面庞更加惨白,有鲜血不断从嘴角冒出来,殷红一片……
“快,给本宫传太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扶着林充华!”皇后离尔岚最近,一边打发小丫鬟去宣太医,一边让身边的大丫头浣溪帮着流云扶尔岚。
此刻我再也顾不得故作的疏离和矜持,拉着裙摆跑到尔岚身边,我打开流云的手,自她怀中接过尔岚,让尔岚的头安静地靠在我怀里。
鲜血自她的嘴角汨汨而出,打花了她精心画过的妆容,仿佛止不住似的,片刻湿了我的锦衣。我犹自不管不顾,看着命悬一线的尔岚,暗暗揪心。突然想到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在芭蕉树下对着满天萤火许愿,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不离不弃,共荣共辱,而今,她倒下了,我却只能抱着她,无能为力。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阮宝林,阮宝林!臣是太医,请您放下林充华,交给微臣来诊治。”不知过了多久,丝竹声早就停了,待到太医的话语,我才惊觉我早已抱着尔岚跌坐在地上,地上传来冰凉的寒气,我之前并未觉察。尔岚在我的怀里不省人事。
“是中毒,而且是剧毒。”太医蹲下看了下尔岚略泛青紫的脸色,极其笃定地说。
“中毒?是什么样的毒物,可有解药?”皇后一脸凝重地望着尔岚。
“回皇后娘娘,何种毒药微臣暂且不知,微臣需要一个干净的地方给林充华诊治,特别是林充华需要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才能好好把脉……”太医转身向皇后求道,许是来得过于仓促,官服的下摆沾了少许的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