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朝阳日影来(4)

突然有一点白,在浓密的绿色中那么亮眼,从空中掠过,忽然静止在前方的一片绿上,不动了。

我微微讶异,再细看才明了那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鸽子,轻悄悄站在绿树的枝桠上。这样的季节,居然有白色的鸽子,心头一阵欣喜。我欢快地一伸手,像是要去召唤那只不畏严寒的鸽子,谁曾想,那鸽子恍似有悟性一般,扑扇着翅膀离开了枝桠,直直飞向我,稳稳停在我伸出的手掌上。

鲜红的喙低低在我手心轻啄着,明亮的眼睛骨碌转,很肆意的在我手上嬉闹。我见它如此可爱,不怕人似的,就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它的羽毛,有温热的触感满溢过我的指尖,它缩了缩脖子,很陶醉似的享受我的抚摸。过不了多久,它抬了抬腿,尔后张开那一双翅膀,扑扇着飞向远处去了。

我转身,本欲回宴席去,那只小鸽子无暇纯净而又不设防的眼神,让我暂且收起了入宫的种种小心和防备。

却不料听到后方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蓦然回头,发现刚才还在我手心的小鸽子掉落在地上,身体上横贯着一支长箭,有殷红色的鲜血,顺着长箭的尖头汨汨流出。

“啊!”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来不及吞进那高声惊恐地叫喊,只是弯下身子,去看那只小鸽子。鲜红的喙犹如方才,灵动的眸子却再也不会转动了,细小的爪子了无生气。

“什么人在那边?”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男声传到我的耳际,尔后树丛后边一阵动响,走出一个人来。

听得那一声喝问时我正半蹲着身子,抬眼看不到那人的脸,入目的是他左手上一弯弓箭,我怒极,盯着他,缓缓起身。

我仰头,终于看清楚他近在咫尺的脸。疏朗的眉目,如同日出东山,又似是星月坠入海底,微微扬起的嘴似云霞蔽日,显出一种雾里看花般朦胧的感觉。面庞的线条不过分凌厉亦不过分柔和,和精致的五官一起,恰到好处。

然而他手上紧紧握住的那一弯弓箭却刺痛了我。

“皇宫禁地,上天有好生之德,先祖射猎常去围场,而不是在后宫之中。”看着地上血迹未干的小鸽子,我不由脱口而出。

许是我字字愤懑,咄咄逼人,他不由得抬起高傲的眉眼多看我两眼,尔后一言不发,径直走过来,捡起地上已经死去的鸽子,自顾自要走,对我的话不屑一顾。

我心下更是愤怒,快步走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怒极反笑,笑言道:“这位公子,您是觉得您的骑射功夫很好吗?我看你相貌堂堂,原来只是射杀鸽子的鼠辈,不如我们比试一下。”说罢也不顾他的脸色,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弓箭,对着遥远的天空,轻巧拉弓放箭。我的父亲是北营大将军阮涛,兄长亦是副将,从小虽然深居闺阁,但也曾得父兄亲手指点骑射功夫,颇得真传。

“啪!”浓密树丛中掉下来一枚香果,正中间正插着我方才射出去的短箭。

我转头看他,却看见他并不言语,似乎对我的骑射技艺表示不屑。

我瞪他半晌,他方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捡起我打落的苹果,言道,“不如姑娘你用头顶着这枚香果,我于百步外射它,射中了你便放我走?”说罢也不顾我,从我手中夺过弓箭,挑衅一般看着我。

方才他射鸽子与我射香果尽在二十步之内,于百步之内的射击于我多少是有些危险的,然而我略一思忖就接过了他手上的苹果。

“一,二,三……”我极细心地一边迈步一边抬眼看他,而他亦不急着走,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里的弓箭,也偏着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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