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能到莆阳生下儿子,燕子帮了我的大忙。
她是我的同学,也是多年的好姐妹。当载着我的救护车还行驶在化工厂至莆阳城的路途中,她已经为我做好了入院准备。尽一切可能为我们提供方便和帮助的康妈妈,就是燕子的准婆婆。
燕子和同事尼亚一早就来了医院看我。时钟敲了八响时,建林和燕子陪着我和儿子离开手术室,前呼后拥来到病房。就在大嫂与我们商量住院和出院的有关事项怎么安排时,刘老护士长手拿工作日志微笑着向我们走来。她在床前停住脚步,左手端起日志本,右手拿起用绳子拴在日志夹上的笔,问:“叫什么名字?”
这个很平常的问题却把我们问住了。谁也不说话,很明显有权回答的人是我和建林。尼亚盯着建林,燕子看着我,大嫂先看看我,再看看建林,又回过头来再看看我。建林呆头呆脑地不做声,我不知所措地说:“啊呀,这件事还没有想过咧。怎么办?”
“嘿嘿,你们俩平常都在干吗!老大不小的年纪,人家小年轻谈恋爱就把这事想好了。你们这几年,现在倒好,孩子都出生了,出生证上还不知道怎么填,我还真没见过!”大嫂终于沉不住气,冷笑了一声说。
老护士长巡视了一番我们,提出来一个老掉牙的建议供我们参考:“要不,这出生证上先填阳毛毛,好不好?”她一边挥笔,一边说。与其说是与我们商量,还不如说她的决定更加准确。
在拥挤不堪、嘈杂污浊的病房里度过了一周。三十一日上午大嫂将我们接回家。为了尽可能少让我在寒风中步行,吉普车一直开到宿舍楼梯口才停下来。我们的家就在二楼最东头靠北的一间屋子。
我是个睡眠很轻的人,从入院到出院的这段日子,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回到家里,大人需要休息,儿子需要喂养,忙忙碌碌,无心思考,稀里糊涂地过着日子,给儿子取名字的事依然未纳入议事日程。当时,我们的粮食完全够吃,不需要急着去领粮票,也就不急着去给孩子报户口。甚至想过了春节,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以后再去办理。
我们按照自己的需要安排日子,孩子没有奶吃,就这一点也可以把一家人忙得昏头昏脑。回家后的第四天傍晚,建林说:“派出所通知春节前一定要把孩子的户口办好,否则的话准生证作废。”
“准生证”作废,就意味着户口不能正常办理了,这可是大问题。必须在一周内将孩子的户口办好,名字就成了唯一的障碍,难道说还用毛毛,显然是不行。我试探着对建林说:“嗳,就叫阳坚吧?”楼上楼下叫“强”的孩子太多,我突然想到这个“坚”字。
建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阳坚,就阳坚。明天去办户口,好歹也算有个名字。”
这个草率的名字,遭到建林朋友初医生的反对。当他听说了孩子的名字后沮丧地摇着头说:“这名字取的真没水平,土得要死!李里,我给他重取一个好不好?”
我非常感谢地说:“行。就听你的高见吧!”初医生说,名字一定要好好想想才行,回去后他想好了再告诉我们。
送走了初医生,日子前进了半个月。迟迟得不到初医生的高见难免有些失望,就在我认为初医生也许只是随便说说的时候,建林递给我一张写了十六个字的便条,不屑一顾地看了我一眼说:“给。这是小初给儿子取的名字。他捧个字典翻来覆去搞了这么多天,办公室里还有那么多免费参谋,到头来谁也说不好。他说,还是你自己挑吧。”
很多说起来很容易的小事,真要去做,去给个定论时,才知道并不容易。就像满世界跑的都是大姑娘、大小伙子,到了要选择对象的时候却找不到符合自己要求的那个一样。
我接过纸条,在孩子熟睡的时候取出字典,对着这些字逐一地查找。最后觉得“骁”字挺好。字义上说:①好马;②勇健。有骁将;不败的将军。骁士;战无不克的战士。再瞧瞧字的组成:左边是马,右边是尧。“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史记中记载:“尧帝,放勋。其知如神,其仁如天。富而不骄,贵而不舒。黄收纯衣,彤车乘白马。”这个“骁”字,在我看来,怎么解释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