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如果吃的不是猪肉是熊肉那该多好啊!”吃饭时妈妈在餐桌前叹息。
巴特饿了,他没理会妈妈,埋头去吃东西。贝尼却没什么胃口,吃饭时他曾两次离开餐桌去看萨菲隆,给它喂食,但那只狗都拒绝了。所以他只能闷闷不乐地回来吃自己的晚餐。吃完饭以后,妈妈费力地站起来收拾桌子,然后又叮叮当当地洗碗和碟子。她没有问打猎的细节,这让巴特有点失望。因为他很想说,很想告诉妈妈今天他度过了多么刺激的一天。他想跟妈妈炫耀他对足迹的研究以及他见过的那场战斗,还有他所经受的恐惧。可是妈妈没有问,爸爸也没提,没有人理会他。他只能聚精会神地吃他盘子里的干煸豌豆。
夕阳的余晖又红又亮,在巴特家的厨房里投下了黑长的阴影。
“我累了,要睡觉去了。”贝尼说。
“我也要去睡。”巴特紧接着爸爸的话,“我的脚很痛,它被靴子挤出水泡来了。”
“好,你们都去睡吧!”妈妈说,“今天光顾着烦恼和担惊受怕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更让人生气的是,我把腊肠搞糟了,所以要好好收拾收拾。”
巴特和爸爸回到他的小房间,他们站在床边脱衣服。
“庆幸吧,我们两个都是瘦子。如果你长着像你妈妈那么大的块头,那么除非有一个人在床底下睡,否则我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贝尼说。
“是啊,不过我们两个都这么瘦,肯定没问题的。”巴特嬉笑着附和道。
事实如此,对于两个苗条的人来说,巴特的小床,睡下他和爸爸绰绰有余。夕阳的余晖完全落下去了,黑暗渐渐统治了屋子。过了没多久,月亮升起来了,清辉又将屋子照得透亮。猎犬已经入睡,可睡得极不安稳,在睡梦中还发出呜呜的痛苦叫声。巴特感到自己的脚像是着了火,火辣辣地发疼,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好像在不停地走,以至于膝盖都像在抽搐。
“孩子,你睡着了吗?”贝尼问。
“我不清楚,爸爸,觉得自己好像还在行走,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们今天的确是走了不少路。你感觉怎样?”
“感觉怎样?”巴特重复着爸爸的问题,想了一会儿他说,“我觉得很好,我很喜欢想到它。”
“我知道!”
“我很喜欢研究那些足迹,那些倒下的幼树和沼泽上的羊齿我也喜欢。”他摸着膝盖说。
“我知道!”
“我也喜欢萨菲隆将猎物逼得无路可逃……”
“可你不觉得那样的斗争很可怕吗,孩子?”
“没错。说实话我真的被吓到了。”巴特翻了个身,瞪着眼睛看着他爸爸。
贝尼亲切地摸了摸巴特的头:“看到狗流血,确实让人非常难受。可是,孩子,你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一头熊被人杀死呢,那场面同样让人心酸。虽然平时熊很坏,经常杀死我们养的牲畜,但是当你看到它倒下来,好几只猎狗去撕咬它的咽喉,它会像人一样发出哀嚎,当它快死在你面前时,也会让人觉得它很可怜。”
贝尼说完这些话就开始沉默了,巴特见爸爸不说话,也只好一声不吭。
“如果那些野兽不来扰乱我们,那就好了。”沉默了一会儿贝尼说。
“可那么多野兽来偷吃我们的东西,使我们损失了那么多。这些坏家伙,我们就应该将它们统统杀掉。”巴特说。
“孩子,对于一只野兽来说,它们吃我们的牲畜,那不叫偷。因为它们和我们一样,都要生活,而且它们也希望自己能生活的好,对于豹、狼和熊来说,杀死别的动物是它们的天性。它们才不管那些地方属于谁,它们也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这地方有它们需要的食物能填饱肚子,那就足够了。”
巴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他觉得他们的小岛就是一个被饿兽包围着的堡垒。在月光下面,有无数双红的绿的和黄的眼睛,在黑暗的角落里发着光。它们贪婪地注视着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那些饿兽会像影子一样溜进垦地,咬死他们的家畜,吃饱喝足后再鬼鬼祟祟地溜走。负鼠会袭击鸡棚,狼和黑豹会在他们熟睡时将小牛吃得骨头都不剩,老缺趾也许还会再来谋害和吃掉别的家畜。
“那些动物干的和我去打猎给家里人吃是一样的事情。”贝尼说,“它们有它们的家庭,也有妻子和孩子,所以到野兽生活、睡觉和养育小兽的地方去打猎是一条严酷的规律。但是垦地还是安全的,老缺趾虽然来过了,但它离开了。除了咬死了我们的母猪,他没有给我们的家人造成什么损害。”巴特听着爸爸的话,不知为什么忽然战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