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梅笑笑,说:“没事,我也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来看。”
孙连文稍稍心安,问:“那么,见面的情形怎么样?”
俞梅蹙起眉头,说:“本来没计较好。我以党玉昆侄女的身份出面,但仅凭这一点好像没有多大用处。这些党匪残部不买旧账,只认钱。我考虑是不是请游击队帮忙,软硬兼施瞅空子端掉他们。这样,不仅党玉昆军火库里的枪炮是我们的,连他们手上的东西也都缴获过来。”
孙连文啧了一下嘴,说:“有难度。眼下,城内外有敌人一个团的兵力,正全力堵截红25军北上。邻县的敌人加起来兵力不下于一个师。万一目标暴露了,不但游击队迎接主力北上的计划落空了,他们自己的安危也将受到威胁。”
俞梅点点头,想了又想,说:“现在,戏还要演下去。某天,我向老先生提出迂回计划。党玉昆惨死在陈仓,草草埋在乱坟堆里,党氏一族好容易出了这么号人物,再不能让他这样埋骨异乡。我以侄女的身份来迁坟,出城之后,约那些人半路祭奠,趁其不备下手,胜算比较高。你看呢?”
孙连文反问:“这么说,迁坟的事情是早就议定的了?”
俞梅承认说:“是省委指示的,获取党玉昆埋藏的军火,迁坟为掩护。这步棋还可以达到吸引敌人注意的效果。”
孙连文笑了起来,说:“家父如果知道你要替党拐子迁坟,大概要瞠目结舌了。我倒想当面瞧一瞧呢。”
俞梅说:“行,那明天咱们一起去见伯父,当面讲清这件事,让你欣赏一下他的吃惊模样吧。”
第二天早晨,俞、孙两人按约定在孙啸伯的院门外聚头,进去请安。孙啸伯正在案头挥毫,一张八尺宣纸刚刚写了一半,看见他们来了,丢开笔将纸一团,扔在一边,笑道:“难得俞小姐这时候登门。怎么,昨晚睡得还好吧?”
俞梅淡淡一笑,说:“打搅老先生的雅兴了。”
孙啸伯指指椅子让他们坐下,捻着颌下的短须,说:“这时候来,是有事情吧?”
俞梅沉思了一下,声音里略带了三分哀婉说:“其实,我这趟来陈仓,看望同学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替伯父迁坟,回到党家村去。他埋骨他乡,又被人轻贱,还不如魂归故里受到族人的香火祭祀。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孙啸伯脸色如常,含笑点头,这反应出乎了孙连文昨晚的意料。似乎,老爷子早已盘算到了她这随后一步的必然性和合理性,泰然处之。俞梅视线的余光瞟了孙连文一眼,瞥见了他脸上的失望,不动声色地说:“请老先生助晚辈一臂之力,迁坟回去,我伯父冥冥中定会感谢你这位故交的情谊的。”
孙啸伯挺直了腰板,呵呵地笑了两声,说:“俞小姐这样做,是否已经征得党玉昆妻儿的同意?”
俞梅冷不防他这样问,愕然道:“伯父无后,陈仓人人皆知啊。”
孙啸伯摇摇头,说:“我是党玉昆生前至交,他的家事我一清二楚。他的正房无子,另有一妾姓白,是江湖杂耍出身,善使双枪,脚上常年穿一双素白鞋,名字就叫小白鞋。据我所知,她和党玉昆生有一子,算起来今天也得有七八岁了。怎么,你不知道?”
俞梅说:“宋哲元攻破陈仓时,他们母子不是死于乱军中了?”
孙啸伯说:“那是传言。小白鞋母子在党玉昆的得力亲信保护下,逃过了这一劫,离开陈仓。现而今,人就在西安省城,只不过,如今隐姓埋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