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琼罗

《全唐诗》的鬼诗中,还记载了一个叫郑琼罗的可怜女子。说是段文昌的一个堂弟,泊船瓜洲时,听到有女子的叹息声。但四下观望,并无人形。这一夜梦见一个形容憔悴、衣裳朽烂不堪的女子,看上只有二十来岁,哭着对他说:

“我叫郑琼罗,父母早亡,依靠守寡的嫂子生活。嫂子不幸又死了,就到杨子县找姨母。不想到了这里,一个小吏的儿子叫王惟举的要强行侮辱我,我无法抵抗,只好上吊自杀了。姓王的贼子将我扔在鱼市西面的沟渠中。我含冤托梦给杨子县的县官石义,但他竟然不加理睬;我又让冤气弥漫在江上,这个昏官却说是霏烟呈现的祥瑞,还让人画下来上报朝廷。唉,我沉冤四十多年了,无人可替我昭雪。”

这位段公子听了,叹息不已。后来段公子来到洛北,他的内弟樊元则会些法术,惊奇地说:“怎么有一个女鬼跟着你?我来作法赶走她。”于是他张灯作法,顷刻之间,灯后发出窣窣的声响。樊元则说,这是鬼想要纸笔写字,段公子拿来纸笔,不一会灯影之下的纸就呈现出满满的字迹,写的是一首七言杂诗,其中有无穷的怨恨。但等到第二天早上,这张纸像是被煤烟熏过一样,所有的字都看不清了。樊元则解释说:鬼写的东西就这样,不一会就会“漫灭”无存的。段公子只记下了如下的四句:

叙幽冤

郑琼罗

痛填心兮不能语,寸断肠兮诉何处。

春生万物妾不生,更恨香魂不相遇。

说来这个名叫郑琼罗的女子真够可怜的,她无辜被害,却有冤难伸,四十多年了,没有人听她倾诉过冤情。她追随段公子一路而来,也并非指望他能够为自己申冤昭雪,只是想吐一吐心中的委屈罢了。然而,她却还是被人作法驱走。

段公子心下不忍,置下了酒菜来祭奠她,并买来纸钱于黄昏时的道上焚烧,只见不一会,就来了一股小旋风,把灰旋上天数尺高,风中还能隐约听到郑琼罗悲切的哭泣声。

人鬼殊途,幽明异路,这之间深如天堑,她不得不无奈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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