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碛女子

旧时的战乱之中,有不少无辜的弱女子们被劫被杀,成为游魂野鬼。《聊斋志异》中的女鬼公孙九娘有诗:“忽启缕金箱里看,血腥犹染旧罗裙。”无端遭受刀剑之厄而惨死的这些女鬼们,虽死犹恨。《全唐诗》中也有一些鬼诗,是这一类女鬼所吟。

唐文宗太和年间,有个名叫赵合的进士,相貌温雅,但性情刚直,为人仗义。这天他游历到五原(今内蒙古五原县,是唐代的边塞重镇)城外的沙丘旁,见天高地阔,草荒沙白,不禁感慨叹赏。他解下马上所带的酒囊,坐在沙地上痛饮高歌,不觉天色已暗,竟醉眠于荒沙野草之中。

到了夜半时分,赵合渐渐酒有些醒了,但看明月皎皎,沙白如霜。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地吟道:

五原夜吟

沙碛女子

云鬟消尽转蓬稀,埋骨穷荒失所依。

牧马不嘶沙月白,孤魂空逐雁南飞。

赵合循着声音走过去,只见有一个身量娇小,尚未成年的绝色女子,哭着对赵合说:“奴家姓李,住在奉天城南的小李村,因为去探望出嫁的姐姐,被党羌人掳走,来到此处时,被他们活活打死在这里,劫走了我身上的首饰。路人可怜我,将我草草掩埋于沙中,如今已有三年多了。我知道您是位仁义之士,希望你能将我的遗骸送到我的故乡安葬,我会报答您的。”

赵合慨然应诺,按女子提示的地方,挖出她已经零散的尸骨,用布包于囊中。一路跋山涉水,来到奉天(今陕西乾县),询问到小李村这个地方,将她的遗骨郑重下葬。第二天,他就在大道旁遇见当初所见的那个女子,这个女子对他深深致谢,并说其伯父是修仙之士,有《演参同契》《续混元经》等秘籍,可以传授给赵合。赵合后来依此修炼,得以长生不老,直到晚唐还有人能在山上见到他。

古道热肠,一诺千金,这就是唐代人的风范,即便是对于枯骨游魂,也不食言失信。不像现在,马路上摔倒个老太太,都没人敢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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