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只见面目全非,巷子和屋子完全没有记忆中的模样了,村里的人竟没有一个认识的,打听了半天才得知,原来时间早已过了三百多年,我们常用“恍如隔世”这样一个词,这里却是真的隔了好几世了。经多方打听,找到一个人,按辈分是刘晨的七世孙。他当然不认识刘晨,倒是听过祖辈说,曾有一个先人上山采药,一去不回。刘阮二人听了,失魂落魄一般,如今已不是他们的时代了,在村里住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们就又想再回天台山去找仙女。可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空月寂寂,冷月冥冥,再也找不到当初的路径。
四
刘阮再到天台不复见仙子
曹唐
再到天台访玉真,青苔白石已成尘。
笙歌冥寞闲深洞,云鹤萧条绝旧邻。
草树总非前度色,烟霞不似昔年春。
桃花流水依然在,不见当时劝酒人。
诗中说:“草树总非前度色,烟霞不似昔年春。”其实草树烟霞怎么会有什么不同,只是情缘难续,这山川草木看起来就无论如何再不似旧时了。有些东西,一旦舍去,就难以找回了,不珍惜曾经拥有过的幸福,再想回头,已是惘然难觅。
珍惜拥有,失去不再有。也许这就是仙女想要告诉刘阮二人的吧。
对此,中唐诗人元稹就非常不理解,他写诗感叹道:“芙蓉脂肉绿云鬟,罨画楼台青黛山。千树桃花万年药,不知何事忆人间。”意思说,有天仙的姿容相伴、有青山里的画楼居住、有仙桃和仙药服食,人生至此,十分完美了,你这俩傻小子干吗要回去呢?
当然,从一些贤妻良母的思维来看,刘阮二人回家找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是很重情义的,并不像刘阿斗一样,有了好吃好喝,就“此间乐,不思蜀”了。二人不要美貌仙女,不弃糟糠之妻,岂不胜过陈世美万倍。
元稹是出了名的薄幸男人,他抛弃了莺莺,去娶高官之女,这事,单是我的书里就提过多次,想必大家早就熟知。他的思维当然是“人往高处走”,对刘阮二人的思想非常不理解,这是很自然的。
《幽明录》中说,刘阮二人寻不到仙女,后来也没有回去,竟不知所终。而在曹唐的诗中,又写了这样一首诗,表明仙女也在怀念刘阮。
五
仙子洞中有怀刘阮
曹唐
不将清瑟理霓裳,尘梦那知鹤梦长。
洞里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
玉沙瑶草连溪碧,流水桃花满涧香。
晓露风灯零落尽,此生无处访刘郎。
说点题外话,后人的诗话集中曾嘲笑过“洞里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这两句,虽然拟的是仙女的口吻,但听起来竟像是鬼诗。确实,这首诗中的情调非常的悲戚,像“晓露风灯零落尽”也是阴风惨惨的,说起来,这天台二女仙,也不像是很尊贵的仙女,她们僻处在深山之中,像什么“胡麻饭”“山羊脯”“牛肉”之类的也算不上什么天厨仙馔,也没有见她们飞来飞去,使出什么高深的法力。
虽然仙女们完全可以再把刘阮二人接回来,然而,刘阮既然坚持要走,他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再回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有些事,有些人,一旦时过境迁,就再也回不去,就算还有这个人,也不是当时的那个人了。
人一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此生无处访刘郎”,就算刘郎仍在,也不再是初相见时的那个刘郎。
清代蒲松龄所写的《聊斋志异》中有《贾奉雉》一篇,其中有一段情节,袭用了刘阮入天台的架构,说是贾奉雉因厌恶人间是非不分的污浊,于是去深山修仙。这回深山里没有美女相迎,却出来一个老叟(仙人),晚上安排他独居一室,进行考验,先派老虎吓,没吓动,后派美女勾引,也没打动她,结果这个美女又幻化成其妻的样子,并且用他们夫妻间的暗语来挑逗他,贾奉雉不能忘情,就和她OOXX了一番。第二天,老叟大怒,说他尘缘未净,就把他轰走了。
贾奉雉回到家乡,看到的也是面目全非,无复旧时景象,只不过时间只过了三代,才到他的孙辈(贾奉雉在山中待的时间本来就没有刘阮长嘛)。蒲松龄安排其妻在贾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