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她说。
他没有回话。
“等我,”她说,“我得上洗手间,路程还很远。”
她溜出雅座,以没有受伤的优雅姿态,低垂着头走到餐厅另一头,没看左边也没看右边。坐在桌旁的两个人看着她,直到她几乎通过时,又转头呆滞地看着李奇。李奇当做没看到,把账单翻过来,并从口袋里掏出零钱丢在上面--金额刚刚好,没加小费。他心想不想讲话的服务生应该也不会想要小费。李奇也滑出雅座,走到门口,那两个家伙一路看着他。李奇站在玻璃门前看着外面的停车场,观察着外面曝晒在太阳下的平坦泥土地。他看了一两分钟,直到她的脚步声出现在他身后,李奇观察到卡门梳过头发,也补了口红。
“我想我也上个洗手间好了。”他说。
她往右边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两个男人中间。
“等我上了车再去,”她说,“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其实一开始我们根本就不该来这种地方。”
她推开门走出去,李奇看着她走到车边然后上了车,接着车子震动,引擎发动后空调也开始运作。他转过身走向男厕,里面空间很宽敞,有两个陶瓷尿斗和一个马桶隔间。另一边有个缺了口的洗脸盆,上面设置了一个冷水龙头。一卷很大的纸巾放在纸巾机器上,看来不算干净。
他拉开拉链,在左边的小便斗尿尿。门外传来脚步声,李奇抬头看着冲水管上镀铬的活栓,虽然看起来很脏,可是是圆的,能反射后面的情况,就像个小小的安全镜。他看见门打开,有个人走进来,然后门又关上,那个人随即靠在门上。他是其中一个顾客,大概是其中一辆卡车的司机。镀铬的活栓会扭曲影像,可是这家伙的头几乎顶到门的上缘,身材不算矮小,而且他的手放在背后,不晓得在摸什么。接下来,李奇听到门锁上的声音,然后那家伙又开始移动,两手空空地自然下垂。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上面有写字,不过李奇没办法倒着看出上面写什么,好像是某个团体的标志。石油公司吧。
“你是新来的?”那家伙问道。
李奇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倒影。
“我在问你问题。”那家伙说。
李奇还是不理他。
“我在跟你讲话。”那家伙又说。
“你没搞清楚状况,”李奇说,“你以为我会很有礼貌地转头听你讲,然后尿得你鞋子上都是?”
那家伙有点局促不安、不知所措,显然他原本准备了一套固定台词。但这情况刚好在李奇意料之中,一点点随性发挥就能让他的步调慢下来,或许自己就有机会把握充分时间把拉链拉上,再好整以暇地对付他。结果那家伙还是没反应过来,还在想要不要马上发难。
“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他说,“这种事总要有人出面。”
他没有采取行动,完全没有临机应变的天分。
“讲什么?”李奇问。
“讲一下这里的规矩。”
李奇暂停了一下,咖啡唯一的麻烦就是利尿。
“所以这里的规矩是什么?”他问。
“在这里,你不会把豆子佬带进好人家的地盘。”
“什么?”李奇说。
“你哪个地方听不懂?”
李奇吐了口气,大概再过了十秒钟。
“完全听不懂。”他说。
“你不可以把豆子佬带到这种地方来。”
“什么豆子佬?”李奇问。
那家伙往前跨上一步,使他的倒影变得更加扭曲肿大。
“拉丁美洲人,”他说,“吃豆子的人。”
“豆子婆,”李奇说,“要说婆。性别很重要,这样说才正确,而且她刚刚在喝咖啡,整天下来也没见她吃豆子。”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