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帮你的小孩取名字?”
“对啊!我好像也不方便出面阻止。”
李奇沉默了一会儿。“你原本想帮她取什么名字?”他问道。
她耸耸肩。“可能是格洛丽亚吧!我觉得她充满光辉 ①。”
她又静了下来。
“可是她现在叫玛丽·爱伦。”他说。
她点点头。“他们会叫她的小名爱莉,有时是爱莉小姐。”
“所以她现在已经六岁半了?”
“可是我们结婚还不到七年,我说过,对吧?所以你可以算算,这会出现什么问题?”
“算数?”
“想想背后的涵义。”
他对着挡风玻璃摇头。“对我来讲没问题,哪来的问题?”
“对我也不是问题,”她说,“可是这说明了为什么我不方便出面说什么。”
李奇没有回答。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她说,“我跟他们家族的人。”
她的声音突然陷入绝望,听起来好像要回述过去发生的悲剧,比方说车祸、坠机或诊断出患有不治之症,也似乎她要讲的事件让她的人生彻底走样。她抓着方向盘,车子仿佛是自己往前开动的,像一片炙热大地上一个凉爽安静的茧。
“他们姓什么?”他问。
“格里尔,”她说,“古老的回声镇家族。他们打从德州被偷来时就住在这里了,搞不好在偷的过程中他们还帮了些忙。”
“他们是怎么样的人?”
“你应该猜得到,”她说,“古老的德州白人,很久以前就很有钱,已经花掉了一大部分,不过剩下的还是很多。经营过石油和大牧场,是在河中受洗的清教徒,不过这不表示他们会上教堂,或思考上帝带给他们什么讯息。打猎是他们的娱乐。爸爸已经过世了,妈妈还活着,有两个儿子,堂表兄弟姐妹们遍布整个郡,我先生是老大,叫史路普·格里尔。”
“帆船 ①?”李奇问。
自从离开水沟后,她第一次笑了。“史路普。”她又说了一次。
“这是哪门子名字?”
“古老家族的名字,”她说,“可能有个了不起的祖先,大概参加过阿拉莫 ②之役,跟我的祖先打过仗。”
“听起来像艘船,那另一个兄弟叫什么?游艇?拖船?洋轮?油轮?”
“罗伯特,”她说,“大家都叫他的小名巴比。”
“史路普,”李奇又说了一次,“这倒新鲜。”
“我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名字,”她说,“这整个婚姻对我来讲都是头一次,不过我以前一直很喜欢他的名字,因为跟别人不一样。”
“我想也是。”
“我是在加州遇到他的,”卡门说,“我们念同一个学校,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远离他们家的势力范围。”李奇说。
她的笑容不见了。“没错,现在想起来,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两个才会有结果。如果是在这里遇到他,一切都将统统摊在阳光下,事情就不会发生了,绝对不可能,我敢跟你担保。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会来到这里,也压根希望自己不曾来过。”
她的话停在这里,眯着眼看前方的大太阳。一条黑色的道路,前方左侧有个闪亮的形状,亮晶晶的铝金属光泽,分解成飘动的碎片,随着柏油路上的朦胧往上蒸发。
“餐厅到了,”她说,“我确信一定有咖啡。”
“要是没有的话就奇怪了。”他说。
“这里怪事可多了。”她说。
这家餐厅孤独地矗立在路边,一片压实的泥土地上中间稍微隆起,餐厅就在上面,旁边就当做停车场。一根高高的柱子上有块招牌,附近完全没有阴影,还有两辆相距很远的货车就随便停在空地上。
“好,”她开始放慢车速,有点迟疑地说,“现在你会逃走,你已经在想那些开货车的人会让你搭便车。”
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