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李奇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样靠着背半躺着,倾斜的车子让他身子顶在车门上。引擎耐心地转着,冷气仍在吹送,那女人依旧撑在他上方。她沉默了,眼神越过他看着窗外,眨了眨眼,好像就要哭了,好像泪水即将溃堤,也好像极度失望,可能是对李奇,也可能是对自己。
“你一定觉得我脑袋不正常。”
李奇转过头用力地从头到脚瞪着她。她有纤细强壮的腿与手臂,身穿昂贵的衣服,裙角往上拉,肩膀上露出雪白的胸罩肩带,与肌肤的黝黑形成对比。她头发梳得很整齐,指甲剪过,上面还涂着指甲油。她有一张雍容聪慧的脸,眼神中却露出疲惫的神色。
“可是我不是。”她说。
然后她笔直地看着李奇,脸上有种神色,或许是恳求,或许是无助,也或许是绝望。
“我已经期待了一整个月,”她说,“这是我最后的希望。这计划很荒谬,我想也是,可是这是我仅剩的希望,而且总有一线希望或许真能行得通。而你出现了,我想这真的可行,现在我却搞砸了,因为我表现得像个疯婆子。”
李奇暂停了很久,大约有好几分钟,他想起在拉伯克看到过一家煎饼店,就在汽车旅馆对面。那家店看起来很不错,当时他或许可以过街走进店里,点份大煎饼,旁边再加些培根,淋上很多糖浆,或许再加个蛋。等他出来时,她应该已经开过去半小时了,这样或许他旁边坐的就会是个令人愉快的卡车司机,听着收音机、播放摇滚乐。不过他也可能被关进警局牢房里,满身淤青血渍,等着被人提讯。
“那就再来一次,”他说,“只说你一定得说的。不过先把车子开出这该死的水沟,我很不舒服,而且我想喝杯咖啡,前面有没有地方可以喝咖啡?”
“应该有,”她说,“没错,有!大概一小时车程。”
“那就走吧!我们去喝咖啡。”
“你会丢下我逃走。”她说。
很诱人的提议,她瞪着他,或许足足有五秒钟之久,然后她点点头,好像终于下定决心。她把排挡杆打入前进挡,踩下油门。这辆车是前驱车,可是重心都在后面,轮胎根本抓不住地面,于是开始空转。碎石子打在底盘上,车身四周升起炙热的卡其色灰尘,然后轮胎终于抓住地面,车子被拉出水沟,越过柏油路面边缘。她把车子拉直,重踩油门,往南方奔驰而去。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说。
“从头说起,”他说,“这永远是最好的方法。回想一下,喝咖啡的时候再跟我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摇摇头,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远方,眼睛盯住前方发亮的路面。她沉默地往前开了一英里,车速已达七十英里。
“不对,没时间了,”她说,“这件事很紧急。”
阿比林市西南五十英里处,一条安静的乡间道路上,距离南边的东西向主要道路十英里远,维多利亚皇冠静静在路肩等着,引擎转得很慢。引擎盖拉开,离开车身一英寸以加强散热。四周一望无际,甚至可以看出地表弯曲的弧度,满是灰尘的干枯树丛慢慢消失在地平线的每个方向。路上没有任何车辆,所以没有任何噪音,只有慢慢转着的引擎的低沉声响,大地受到太阳无情炙烤所发出的沉重声响。
驾驶把电动照后镜往外调整到最大角度,以便看到后方全部路况。皇冠自己扬起的灰尘已完全落定,视野能见度大约一英里远,刚好可以往回看到柏油路和天际交会处。在这个接点处,太阳的热气让物体扭曲蒸腾,变成银色闪耀的幻象。驾驶的眼神集中在那远方的焦点,等着一辆模糊的车子穿越而来。
他知道会是什么车,事先的演示文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是一辆白色奔驰,是个男人开车,要去赴个不能错过的约会。这人会开得很快,因为他快迟到了,因为他做什么事都会迟到。三人小组知道他的约会什么时候开始,也知道他的目的地就在前方三十英里处,简单计算一下就能知道预计时间,再依此订出埋伏时间。而这个预计时间正快速接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