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回声(12)

“你打算告诉我终点在哪里吗?”他问。

“这条路吗?”她紧张地问道。

“不是,是这段对话。”

她继续往前开了一阵子,然后放开油门滑行,等车子渐渐慢下来,她把车开到沙土路肩上。路肩往下斜,旁边是条干涸的灌溉沟渠,于是车子以很大的角度,往他这边倾斜。她的手腕轻巧摆动,把挡位打入停车挡,车子引擎没有熄火,冷气继续吹着。

“我叫卡门·格里尔,”她说,“我需要你帮忙。”

2

“其实我让你上车不是临时起意。”卡门·格里尔说。

李奇的背紧贴着车门,凯迪拉克就像即将沉没的船般往一边倾斜,严重地倒向路边,加上皮椅很滑,所以李奇没有施力点能把自己的身体挪正。那女人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放在李奇的椅背上,把自己撑在李奇上方,脸孔离他只有一英尺远,脸上的表情令人无法解读。她的视线越过李奇,看着窗外水沟里的尘土。

“你有办法把车子开上去吗?”他问。

她回过头,看着上面的柏油路,粗糙的表面冒着油油的热气,大概跟她的窗户底部同高。

“可以,”她说,“希望可以。”

“我也希望可以。”他说。

她瞪着他看。

“那你为什么让我搭便车?”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他说,“我以为我只是走运,我以为你是个大好人,对陌生人伸出援手。”

她摇摇头。“不是,我一直在找像你这样的人。”她说。

“为什么?”

“我可能载过十几个,”她说,“也看过几百个。我这一整个月专门做这件事,在西德州四处绕,找那些想搭便车的人。”

“为什么?”

她耸耸肩没有回答,这轻微的动作显示她没有意愿说明。

“车子增加的里程,”她说,“多到让人惊讶,油钱也一样惊人。”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她静了下来,不愿回答,让沉默长久持续着。门上的扶手抵着他的下背部,他弯着背,用肩膀顶住,调整姿势。他心里开始希望载他的是别人,一个只是单纯要从A点到B点的驾驶。

他抬起头看着她。“我可以叫你卡门吗?”他问。

她点点头。“当然,请。”

“好吧!卡门,”他说,“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行吗?”

她张开嘴,然后闭上,再张开,再闭上。

“到了这个地步,”她说,“我已经不知从何说起了。”

“什么地步?”

她不愿回答。

“你最好清楚地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说,“不然我就在这里下车,马上。”

“外面气温高达华氏一百一十度。”

“我知道。”

“人在这样的高温下会死掉的。”

“我愿意赌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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