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能捉弄妈妈,还从她手底下逃走,但厨子和其他佣人对我们这些恶作剧就没什么耐心了,他们常为此惩罚我们。
“珍珠,还记得厨子教我们包饺子那次吗?”梅坐在我对面的床上,盘着腿,两手插在一起,托着腮,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厨子觉得我们多少得会做点什么。他说:‘姑娘家若不会包饺子给丈夫吃,怎么进婆家门?’他压根没料到我们多么无可救药。”
“他要我们穿上围裙,但穿上围裙也没用。”
“你一朝我扔面粉,围裙就有用了!”梅说道。
一堂包饺子的课变成了游戏,最后竟成了一场面粉大战,我们俩都像疯了一样。我们一搬来上海,厨子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他清楚两姊妹一起干活是什么样,一起玩耍是什么样,打起架来又是什么样,他讨厌我们打架。
“厨子气坏了,好几个月都不准我们踏进厨房半步。”梅接着说。
“我一直跟他说,我只不过是往你脸上涂粉。”
“不给我们小零食了。点心没有了。小灶也停了。”梅想起这些,笑了起来,“他生起气来真够狠的。他说他才不稀罕打架的姊妹。”
妈妈爸爸上来敲门,让我们出去,但我们不肯,说是想在房间里多待一会儿。这样做既不礼貌又孩子气,但我俩和家里发生矛盾时总这么做——只要我们认为什么事对我们不利,或让我们不快,我们俩就一致对外,躲在自己的小堡垒中。我们在一起比单独一个人更强大,我们同心协力,便没人吵得过我们,也没法跟我们讲理,他们最后都得让步,答应我们的要求。但这次灾祸不同于以往,不是想去探望野营的姐姐,也不是在发怒的父母、佣人或老师跟前互相保护。
梅下床拿了些杂志,我们看看时装,读读八卦。我们给对方梳头,然后仔细搜了一遍衣柜和抽屉,看看剩下的衣服中能搭配出几套新行头。路老头把我们的中式衣服几乎拿光了,只剩下一堆西式衣服——连衣裙、衬衫、短裙和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