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画美丽牌香烟的广告。”Z.G.告诉我们，“梅，你坐在椅子上。”梅坐下后，他马上退后几步，目不转睛凝视着她。Z.G.对梅的这份温存、体贴让我欢喜。要知道，妹妹年纪还小，而且大多数出身良好的淑媛不会为画家做模特。“放松点，”他告诉梅，“就像你整晚都在外面，想和朋友分享你的一个秘密。”
安排好梅之后，Z.G.让我也走过去。他把手放在我的臀部，调整我的姿势，让我倚在梅坐的那张椅子的靠背上。
“我喜欢你修长的身体和手臂，”他一边说，一边把我的胳膊往前拉，使得我的整个重心落到手臂上，我靠着梅以取得平衡。Z.G.用他的手指，把我的小拇指与其他几根手指分开。他的手在我手指间停了一下，然后他徐徐后退，打量起自己的构图，觉得很满意，于是，把香烟递给我们。“珍珠，向前，往梅那边靠，好像她刚刚用她的烟点着你的烟。”
我按照他的要求做了。Z.G.最后一次朝我们走来，他把梅腮边的一缕卷发撩到一边，又让她的下巴微微斜着，这样光线正好落在她的颧骨上。我猜Z.G.想画、想抚摸的人其实是我，一想到这，我就脸红心跳；但是，上相的人是梅，她的脸适合做任何广告，从火柴到汽化器。
Z.G.走到画架后面。他画画时不喜欢我们说话或乱动，所以，他会用留声机放点音乐，或是跟我们闲聊，免得我们闷。
“珍珠，我们在这里画画是为赚钱呢，还是为找乐子呢？”他并不需要答案，所以他不等我回答便接着说道：“画月份牌会玷污还是光大我们的名声？我说，都不会。我们的画跟名声无关。上海是美丽与现代之都。有钱的中国人看到我们的画，想买画上的什么东西就买什么东西。那些没这么有钱的，看了月份牌，渴望得到这些东西。穷人？他们只能做梦。”
“鲁迅的观点可不是这样的。”梅说道。
我无奈叹息了一声。没有人不崇敬去年去世的大作家鲁迅。即便如此，梅也不该在我们做模特、摆姿势时谈起他。我还是一言不发，保持着我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