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份同行的情谊,在现实里并没有维系太久便戛然而止。那时高考刚刚结束,在等待成绩的烦躁里,小蝉约他到家里去玩。为了排遣不安,所以没有思索,他就径直去了。
这一去,他才知道错了。小蝉的父母并不怎么欢迎他,看他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就先把他看轻了。又听小蝉介绍说他家在小巷的对面,神情更是淡漠。他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张小蝉在私立学校里与许多家境优越的同学的合影,还有在家里给小蝉庆祝生日时的照片,终于明白了小蝉父母的冷漠。但他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安静地随着小蝉,来到她常伫立的阳台上。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尖锐地疼痛起来。他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家中的一切,都在这个三楼的阳台上一览无余地呈现出来。院子里晾晒的湿漉漉的衣服,年久失修的围墙,一只瘦弱孤单的小猫,晾台上堆积的白菜,父亲帮人拉货的三轮车……每一件东西,在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里,都像一件穿了许多年的农人的棉袄,只是轻轻一扯,便瞬间现出尴尬破损的内里。而小蝉,就在这时,无意地插入一句:好多年前,我就开始注意你了。他冷冷地回道,哦,我从不知道,原来你还有窥视别人伤痛的癖好。
他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而小蝉的眼里,是忧伤还是歉意,他也早已不再在乎。既然不在乎,那么同报北京的大学便也没有了意义。他就这样,怀着深深的幽怨,离开了故乡,也离开了小蝉,去了与北京相距很远的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