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视着儿子,伤心地问:“是这么回事吗?”
“对。”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缺钱用。”
“缺钱用?”
“交朋友需要钱嘛。”艾尔弗莱德分辩说。
希金斯太太伸出手,轻柔地拍了拍卡尔先生的手臂,似乎是表示对他此刻心情的理解。她说话的口吻似乎表明,她并不想再给卡尔先生添什么麻烦。她说:“不管您想怎么办,能否先听我说上两句呢?”她的脸上挂着讨人喜欢的微笑,注视着卡尔,“您打算如何处置他呢?”
“刚才我想过报警——我想我有权报警。”
“当然。不过我想,有时对一个小青年来说,在其人生的某个阶段给他指点一下迷津或许更有意义。”
艾尔弗莱德突然觉得,母亲似乎换了个人。她依然微笑着说:“您不认为其实我把他带回家更合适吗?尽管他看上去像个大人了,但有的孩子就是懂事晚呀!”
卡尔先生原本以为她会六神无主地赶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儿子求情,没料到她竟然如此镇定自若——这反倒使卡尔先生觉得自己兴许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过了一会儿,卡尔先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意见。
“当然喽,我也并不想整他。”他解释说,“我只是想通知您他不必再来上班了,就这样吧,好吗?”他边说边热情地握了握她的手。
“您的宽宏大量我没齿不忘。”
母子俩终于回到了家。希金斯太太脱去外套,看都没看艾尔弗莱德一眼。她说:“你呀,一点儿都不争气。但愿上帝饶恕你!快去睡吧,老待着干吗?”
艾尔弗莱德在卧室里听到母亲仍待在厨房里。他丝毫不感到羞愧,只是为母亲的“厉害”而自豪。他不无得意地自言自语:刚才她还真有一手呢!他觉得应该马上告诉母亲她真了不起。但当他走进厨房时,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感到无比震惊——
母亲正在喝茶。她的神情既慌张又憔悴,和刚才在杂货店他看到的那张平静如水又生机勃勃的脸竟有天壤之别。她端杯子的手在剧烈颤抖,桌布上溅满了茶水。她的嘴角分明在抽搐,面容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他默默地注视着母亲,她的神情令他万分沮丧……他突然觉得,眼下他开始告别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因为他平生头一次真正理解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