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音乐拯救(1)

 

1943年,奥斯威辛集中营。一个17岁的小姑娘来到水池边,冲洗自己满是泥水的双脚。她的鞋子被人偷走了。在死亡随处可见的奥斯威辛集中营,丢一双鞋子算得了什么呢?所以她只能光着脚去做工。看着清水下自己白皙双脚上的道道伤口,又想起被投入焚尸炉中的双亲,她呜呜地哭了起来。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后,轻声问小姑娘:“你会演奏乐器吗?”小姑娘闻声抬起头来。她认得这个女人,她叫阿尔玛·罗塞,她的舅舅是法国大作曲家马勒,她的父亲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而她本人也是一位著名的小提琴家。她是最近才被抓进集中营的,纳粹命令她在集中营里组织一个女子乐队。

“你会演奏乐器吗?”女人追问道。小姑娘嗫嚅着,她想说“会的”,她知道罗塞小姐正在寻找乐队成员。可是在集中营里,被抓进来的像罗塞小姐这样有名的音乐家大有人在,更不要说职业乐手了,哪里会轮得到她呢?女人似乎看出了小姑娘的犹豫,鼓励她说:“你会吗?什么乐器都行。”小姑娘小声地说:“我会拉小提琴。”

女人拉起小姑娘,风一样跑到了乐队的排练场,抓起一把小提琴塞给她:“试奏一段。”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拉了一曲。琴声刚停,女人就兴奋地说:“拉得太好了!你被乐队录用了!”小姑娘正惶惑着,想着自己刚才拉错了好几个地方,却分明听到女人大声地宣布:“作为乐队的正式成员,你现在可以去要一双鞋来。”

几十年后,当年的小姑娘已变成了维奥莱特·雅克·塞巴斯蒂安夫人,每每回忆起这一幕,她都泪流满面:“我欠她一条命。”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向罗塞小姐报答救命之恩了。因为早在1944年4月,也就是在女子乐队组建1年多之后,面对纳粹的淫威,罗塞小姐在“尊严”和“生命”之间,选择了前者。

慑于罗塞小姐杰出的音乐才华,纳粹同意乐队成员在集中营里为罗塞小姐举办一个悼念仪式。维奥莱特所能做的,只能是为罗塞小姐采摘一簇野花,默默地祝愿她在另一个世界中可以远离所有的丑恶。

进入乐队之后,维奥莱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演奏水平居然还算得上中等。她旁边的一个提琴手在演奏时,乐器上有意不放松香,所以几乎总是在无声地“演奏”。维奥莱特心里明白,她也是罗塞小姐以音乐的名义从死神手里拯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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