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等动物中,父亲的义务并不是强制履行的。鸟儿在履行父亲义务方面是非常出色的,但是在更下层的动物中,父亲对家庭大都非常冷漠。尽管所有的昆虫对生育繁殖都非常狂热,但几乎所有的昆虫在得到情欲的片刻满足后,都会马上远离家小,不相往来,对于那些正竭尽所能想要摆脱困境的孩子们更是不闻不问。
在动物界高层中,如此冷漠地对待需要长期抚育的幼虫是令人厌恶的。但是,有些动物却以新生幼虫身体强壮作为开脱的借口。只要条件适宜,新生幼虫在无人照顾的情况下,也能获得几口维生的食物。这样,父亲的关心又有什么用呢?对于母亲而言,在产卵期间,父亲就是个招人讨厌的家伙,它们在这里反而会把事情搞砸,所以就让它去别处卖弄风情吧。
大多数昆虫都采取粗放式教育,只需要为幼虫找好孵出来就能提供膳食的地方,或者能让它们自己找到食物的地方。
婚礼之后,父亲这个无所事事的家伙就成了萎靡不振的废物,熬不了几天,对子女的安置没有任何帮助就一命呜呼了。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昆虫都无情无义,有一些昆虫族类会为子女置办嫁妆并安排吃住。西绪福斯蜣螂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典范,在粪球推运工中,它形体最小,但最勤劳热情。它动作又快又灵敏,摔跤时形态笨拙。当从崎岖难走的坡路上滚下来时,它又会顽固地回到原来的路上,这些都是其他昆虫无法相媲美的。拉特雷为了纪念它这种过分耗费体力的行为,为这种昆虫起了西绪福斯的名字,而西绪福斯是古代冥府里很有名气的大人物。
被博物学家津津乐道的西绪福斯活得非常快乐,它们面对陡峭险峻的斜坡依旧悠然自得,毫不忧虑。无论走到哪里,都拖着块东西,有时是自己吃的面包,有时是子女吃的面包。在我的家乡,很难见到这种昆虫,如果没有我的助手,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找到适合我实验要求的对象。他就是我的儿子小保尔,一个七岁的男孩。
节假日的一天,为了进行计划中的实验,我们很早就起了床。
将近五月,应该可以见到西绪福斯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勘察山脚下羊群踩过的贫瘠的草坪。我们必须用手指把绵羊圆面包似的粪便一块块捻开。尽管这些东西已经被太阳烤硬了,但里面的面包心仍旧完好无恙。我们会在那里找到缩成一团的西绪福斯,同时,我们也期待出行会得到更加意外的收获。
小保尔在这方面受过良好的教育,他很快就掌握了摘除兽粪粪核的技术,并成了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他为我找到的蜣螂数量超出了我的期望,我现在有六对西绪福斯了。养活这些蜣螂很简单,钟罩加上沙土层和适合它们胃口的食物就可以了。它们的身材就像樱桃核那样娇小,而且长得怪模怪样。身体又粗又短,后部收缩成子弹头形,爪子极长,像蜘蛛爪子那样展开,后面的爪子大得出奇,非常适用于搂抱。
五月初左右,它们在堆放着宴会上吃剩的糕饼的地面上交尾。接下来很快要安置新家了,夫妻俩都辛勤起来,揉面做饼、搬运和烘烤孩子吃的面包。它们用大切面刀一般的前爪从粪球上切下厚度适中的一块。然后,父亲和母亲协同劳作,将这块面包轻轻拍打、压实,做成一个豌豆大小的丸状小球。
小球准备好之后,必须通过剧烈的滚动形成一个能够保护球心的表皮,这样就能防止因过快蒸发所带来的营养流失。身材稍微粗壮的是蜣螂母亲,它把长长的后爪放在地面,前爪放在小球上,边向后退边把小球拉向自己。蜣螂父亲则位于相应的位置,向后面推。就这样,在没有确定目的地的情况下,西绪福斯夫妻启程了,穿过因为倒退着走而无法避开的高低不平的地面,不过它并没有试图避开这些障碍,它们企图从钟形罩的网纱爬过去的那股顽强精神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一个无法实现的、艰苦卓绝的事情。母亲用后爪紧紧地抓住金属网的网眼,拖着沉重的运载物拉向自己。接着,它把小球抱起来悬在半空中。父亲找不到地方使力,就紧紧地抱住粪球,几乎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嵌进去,加到了粪球的重量中,任其摆布。由于太重,母亲的力气不足,没多久父亲就和小球掉落下来。母亲在上面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掉落下来,再次把这个球抓住,重新开始不可能的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