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中的老男人们

我们的北京饭局,除东局西局外,还有两个著名的饭局,一个男局,一个女局。男局没有固定区域,东南西北,飘忽不定,女局也没有特定方位,春夏秋冬,来去无踪。有时候,前者会将整个饭局,端到蒙古首都乌兰巴托,同蒙古小妖精混得滚瓜烂熟,后者会将个别饭局,端到德国小城卡塞尔,同德国老妖怪混得熟能生巧,空间跨度之大,四海之内,皆为兄妹。

女局也叫大仙局,当然以小妖精为主,不过领导是一个叫大仙的老男人,一个京城资深男记。据说大仙从60后领导到70后,从70后领导到80后,从80后领导到90后,能领导四代小妖精的老男人,除导演那一行近水楼台,北京似乎也凤毛麟角,最后经常是四世同堂,四代小妖精济济一堂,想想是什么场面,想想有多么养眼。大仙就是贾宝玉,大仙就是洪常青,大仙就是西门庆,这三个中国男人心目中的模范人物,前两个大家都公认,第三位会经商,会赚钱,女人都喜欢,桃花运不断,这些长处放到今天,绝对中国男人楷模,只是名声被不分青红皂白的中国文化搞坏了。当然也可能不及当代的优秀,有小巫见大巫可能。不管怎么说,这些大多数中国男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家伙,大仙怎么就轻而易举搞定了呢,搞得我们大家都很眼红。当然,大仙也不可能卖油郎独占花魁,大包大揽这么多小妖精,所以常常会根据小妖精的种类、类别,分门别类叫一些老男人。比如某天的主题是超女,就是说有著名的超女到场,大仙就会叫上他的歌手朋友,何勇啊、老狼啊、左小诅咒啊、彝人制造啊,都是名字叫得响的,都会引出小妖精一阵尖叫的。大仙自己也经常嗷嗷的叫,那是他酒喝大了,背一些唐诗宋词元曲,炫耀名记的文学功底,成为小妖精们经典的下酒菜,仰望的仰望,投地的投地。只是不晓得他怎么处理买单问题,大仙看去也不是一个腰缠万贯的主,留下一个疑问。

西局的账目不甚清楚,就我们东局来说,别人买单不算,意外饭局不算,局长本人肯定是买单大户,光局长艾丹一人,一年的饭局费用至少三五万七八万,兴旺的几年估计十万都打不住,这还是我们毛估估的胡涂账,艾丹自己收入大家不得而知,家底雄厚大家都清楚的。小妖精花团锦簇,大仙万绿丛中一点红,到今天还是一个单身老男人,又是一个疑问。经济问题与女人问题,不就是当下的主要问题么,一个思想腐败,一个肉体腐败。

男局是一帮《手稿》的老男人,家庭背景讳莫如深。手稿人的个人职业则一目了然,五花八门,除了没有当官的,没有种田的,三教九流七十二行都有。有的说来世上稀有,比如个体哲学研究户,或者说自由哲学人;自由哲人,比如个体玉器研究户,或者说自由玉器人、自由玉人,也不晓得他们研究的经费来源。当然也有外企高管,也有物理学家,也有普通工人,一群散兵游勇,以《手稿》为核心,组成一个手稿局。《手稿》是一本同人刊物,编辑大家轮值,出刊没有定数,作品不论体裁,自己写自己看,免费供大家交流,经费也是大家凑,稿费就不可能有了,自娱自乐,敝帚自珍。手稿成员基本北京土著,而且都是一些当年的发小,或学区同学,或街坊邻居,或大院死党,偶尔也会吸收几位所谓外地精英,条件是思想要混乱,文章要乱上加乱,在《人民文学》或《读书》可以发表的东西,是进不了手稿法眼的。当年我们老家,也有许多文青办民间刊物,全国各地能坚持到今天的,除少数边老穷少地区,个别顽固以文学改变命运者,恐怕寥寥无几了。手稿已经几十年了,居然一直在办,真是匪夷所思。手机计算机起码十几代了,可什么方向的浪潮都无法把他们淹没,商品大潮就更不在话下了。一帮老男人抱成一团,而且抱的手稿这种纸团,说起来真是中国文学史或哲学史或杂志史上的一个奇迹,用北京话说牛B大了,用上海话说老甲鱼了。和这样的老甲鱼饭局,自然要十分小心,弄不好一两句话不对路,会争论得面红耳赤,辩论到天亮也有可能的,民主气氛似乎很浓烈,专制氛围也赫然在目,所以动手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文人们一旦动起粗来,比城管一点都不逊色的。好在买单方面一律民主,一律AA制,结账时大家分摊,没有经济压力,也没有东局西局的领导们,为买单的平衡操心。男局的民主还在于没有局长,成员们任何一位心血来潮,就算召集人,大家一点头,晚上就饭局。当然《手稿》出刊的前前后后,约稿写稿评稿定稿,没有一连串的饭局,也是拿不下来的。名义上男局的手稿局,却不排斥女性或手稿外人,饭局从无一定之规,从无闭关自守的道理,饭局从来都是不严肃的,小妖精男人一向都是喜欢的,所以男局之上,常见妖精亮相,哪里冒出来的并不要紧,秀色可餐才是硬道理。

长期饱餐秀色的男局核心成员如下(排名不分先后):张涌、骆头、艾丹、严咏、石涛、王仆、宁钟、冯唐、郭歪、缪者、野夫、赵枫、胡子、狗子……狗子是难得一位跨局人物。不写不知道,一写吓一跳,竟然全是单名人氏,真是物以类聚,不知浸染什么时代的鬼气,这帮家伙的来龙去脉太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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