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空调打开!都快热死了,"我抱怨着,"你明知道我怕热的。"最近我开始对热气十分敏感。一旦气温稍高,我的全身就会又麻又痒,很不舒服,我会觉得更加虚弱无力。
"冷静点,"马克反驳了我,"上了高速我就打开。空调一开车就慢吞吞的。"
我往座位上一靠,把本来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虽然我很想再和他争辩几句。谁管你慢不慢,我只想要舒服一点。最近,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我什么时候会耐心忍受,什么时候会暴跳如雷。我知道我最不应该和马克发火,他已经那么努力地在照顾我了。可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开始感到烦躁不安,也许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空调吧。
没用多久,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今天的天气好得不得了。天空晴朗,海水像一片起伏的蓝色大草原一样在我们面前延伸着。我把手杖拿在手里,让马克搀扶着我,两人一起走到沙滩上。马克想再往前走走,离海水近一点。但是我却发现在沙滩上行走是如此的困难,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就在第四次的踉跄之后,我狠狠地把手杖摔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坏脾气的孩子一样,一边哭一边喊。
"我讨厌这样!"我握着拳头,使劲击打着地上的沙子,双脚愤怒地蹬着,"我只是想和我的丈夫到沙滩上开心地玩一会儿,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
沙滩上人很多,周围的人都循声向我们这里看过来,马克尴尬的样子更是激怒了我。
"你不明白!"我对他大叫着,"你就是不明白,这有多让人懊恼。我的生活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我再也没法去做我想做的事了。我讨厌这一切!"
哭喊声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泣。马克静静地把毯子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快过来,冷静一下,凯米。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哼,你最好还是早点习惯让别人看你吧!你以为你用轮椅推着我到处走的时候,别人不会看你吗?你以为我们一起在餐厅吃饭,我突然失禁拉到自己裤子上的时候,别人不会看你吗?"
"你又在耸人听闻了。"
"不,我没有!多发性硬化症恶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马克,我觉得你一直不愿承认这种病有多么可怕,你一直在自欺欺人。"马克是个乐观的人,似乎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他。有时我很喜欢他这种性格,可是有时这却让我发疯。这个快乐的男人是不是在用笑脸掩盖他内心的恐惧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今天一早我还在为这美好的一天而开心呢。爆发之后,我突然感到十分害怕,我怕他会离开我,怕他会因为无法承受婚姻中的重压离我而去。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加班加点辛苦地照顾我,是怎样处理好家中的一切的。四年前我们开始恋爱的时候,我正处于人生的最佳状态。那时我时常练习瑜伽;因为没有车,我几乎步行走遍了旧金山每一个角落;我还练普拉提,定期跟教练学习。所以当马克向我求婚的时候,他一定以为自己会娶到一个健康而有活力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