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尿尿。"我说。药物似乎开始起作用了。
马克把我从床上扶起来,从后面揽住我的腰,扶着我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开始的几步还算协调,可是不一会儿我就像怪物弗兰肯斯坦一样步履蹒跚了。
之后,马克又把我扶回床上。就在那时,奇迹发生了!我居然睡着了!在药物的作用下,我睡了整整7个小时,连梦都没做。可7小时之后,我又在哭泣、疼痛和恐惧中醒来,开始下一次轮回。
四个月以来,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这已经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自从12月我们从旧金山搬到洛杉矶的新家到现在,三个月里我已经被送进急诊室或入院4次了。而每次被送进急诊室,那里的分类护士都会再问我一遍那些熟悉而枯燥冗长的问题:
"您为什么会被送进急诊室?"
"因为我的多发性硬化症又发作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您都有什么症状?"护士每次都会这样问。而我呢,也会把那一大串症状再重复一遍,"我的脖子、后背中部和上部都疼得不得了;四肢无力,还有些刺痛和麻木;肚子一点知觉也没有……就像里面的器官全都死掉了一样。你现在就是拿把刀从我肚子上刺进去我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不过我的皮肤应该会感到疼痛,因为它过于敏感,哪怕是最轻柔的碰触都能感觉得到;我现在平衡力很差,没法像正常人一样走路;我在认知方面也有些问题--记不起短期内发生的事情,很难集中精力;我非常疲劳,非常虚弱,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我1小时内至少要排两次尿,有时还会大便失禁;我视力模糊,感到眩晕。"
"这是您发病时的常态,还是每次发病都有新的症状?"护士会问,这时她的眼神里会流露出一种温柔的怜悯之情。
"是常态。"我说。只是这种"常态"持续太久了!
每次,医生对我的治疗方法也是一样的。他们会给我打吊针,会给我预约核磁共振,还会给我注射很多盐酸氢吗啡酮(一种强力镇痛药,医药级海洛因),让我暂时从疼痛中解脱出来。因为我对大多数的麻醉类镇痛药都会过敏,他们还会给我注射一定剂量的苯海拉明(一种抗过敏药),以防我把自己的皮肤抓烂。他们会再给我打一针安定,来控制我的焦虑症。每次住院,医生都会连续5天给我注射1000毫克的甲强龙,一种用于免疫综合征的激素药。前四天这些激素会让我轻松许多,让我觉得生活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可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我就崩溃了。一方面是因为药物已经不再起作用,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种药的副作用极大,会把我推入一种介于极度抑郁和狂躁的状态之中,让我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