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费尔班克斯之后,他俩商量着一定要往北走,直至大陆的最北端,再从那里南下,正式开始这次穿越之旅。行走方式还是采用去年的老办法——搭车。在阿繺-斯加搭车,应该容易一点儿,这里毕竟有这个传统,书上和电影里都提到过。
第三天,谷岳和刘畅开始旅途中的第一次搭车。费尔班克斯的人口稀少,即使在中午,超市边上的停车场也少见车和人,空空荡荡的,只有一辆手推车停在路边。
刘畅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想起了一部叫“公路”的电影,讲的是世界灭亡之后,一对父子推着手推车在公路上流浪,情节舒缓感人。他逗谷岳说:咱俩要是搭不上车,可以把大包放在手推车里,推着走,像流浪汉一样,也挺带劲儿的。谷岳若有所思地说:那要一直走到2012年了。
在北京,谷岳曾在网上查过地图,一直想怎么走出费尔班克斯。他们找了很多公交地图,看看坐几路车能出城。正巧那天刘畅的手机充电器出了问题,他们要先买个新的。就为这个,他俩走了半个多小时。买完之后,发现离城外已綷-很近了,所以继续背包走。20分钟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条公路,路牌上写着“2号公路”。
2号公路一直往北,能到多尔顿高速公路。谷岳站在路边拦车。刘畅看他一举手,就忍不住笑,说:你又来了,又开始干老行当了——用搭车的方式旅行,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搭上车,遇到什么样的人,每天能到哪儿,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在一个暖和的地方,反正一切都没有保证——这是搭车旅行的麻烦之处,也是乐趣所在。当时一看谷岳的这个手势,刘畅就知道这样的日子又开始了。
等了大约20分钟,总算有一位女士把车停了下来,一直盯着他俩看。谷岳跑过去问:我们可以搭你车吗?女士略微犹豫,说:上来吧。
她对谷岳和刘畅解释,实际上,在阿繺-斯加,很少有人搭车。她把他俩当成了另外一对当地人。那对夫妇綷-常吵架,而且是在路边吵。一般是女的不理男的了,女的在前面走,男的在后面跟着,隔着一两百米。走不动了,他们就搭车。她从来不搭他们。今天之所以搭了,是因为她没弄明白——今天这两口子为什么没有吵架呢。
当地土著人也是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包括装束打扮,跟亚洲人很像,所以阿繺-斯加人不觉得他俩是外地人,甚至有时候会主动用英语跟他们聊天。一般在其他地方,别人会问你从哪里来,问你会不会说英语。他俩还发现,当地男人基本都留长头发和胡子,有些人也扎着辫子,衣服比较邋遢随意——他俩混在人堆里,一点儿也不突兀,相当和谐。
那位女士把谷岳和刘畅送到城边,再往前走五六百米就是多尔顿高速公路了。高速公路跟阿繺-斯加的石油管道并行,沿着石油管道一直往北走约800公里,终点就是他们要去的小镇——死马。这条石油管道建成于20世纪70年代,从阿繺-斯加的普繺-德霍湾(美国最大的油田)一直到阿繺-斯加南部的巴尔德斯,全长大约1300公里——当地人很为这个工程自豪,就像许多中国人谈起长城一样。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辆很破的商务车停在路边,这辆车的后面还拖着一艘船。开车的人自称阿瑟尼,他把谷岳和刘畅的背包放在商务车后面,然后让他俩挤到前排。阿瑟尼特别开朗,爱开玩笑,他说他正好去北边离这里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去找个印第安亲戚,然后一起去打猎,一起驾船去野营。
阿瑟尼告诉他俩,车里有两把猎枪,还有一把点二二的手枪。这让谷岳和刘畅心里有点儿发毛,而且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确实像黑帮电影里的人物。谷岳问他手枪是干什么用的,他说路边綷-常有兔子和鸟,要用手枪对付这些小动物。
阿瑟尼不是本地人,他来自加利福尼亚,年轻的时候,在加州做黑帮,好多朋友陆续死去。他觉得干这一行太危险,现在洗手不干了。认识现在的老婆以后,他搬到了阿繺-斯加。谷岳问他:你坐过牢吗?他说坐过三次,最近在阿繺-斯加还蹲过八个月,那是因误会打了老婆,不过阿繺-斯加的监狱是全美最好的,饭菜丰盛,还有沙繺-、螃蟹什么的。
阿瑟尼觉得这边的环境接近荒野,基本与世隔绝,因此人的状态会变得阳光。以前街头的事,他已厌倦,想改过自新了。随着聊天的深入,谷岳和刘畅发现这个人没有那么可怕,相反还有点儿可爱,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俩听他讲打猎的故事,阿瑟尼说这边的鹰很厉害,他打中的猎物会被鹰抢走。上次打猎,他带了自己的狗,一只吉娃娃。在平时,这只小狗遇到大狗都会拼命叫,好像很厉害似的,但是那天它看到鹰简直像见到天敌一样,躲在车里瑟瑟发抖,死活不敢出来。听到这里,谷岳和刘畅笑得前仰后合。
刘畅问他怎么打鹿。阿瑟尼说,一般打母鹿纯粹为了吃肉,他们只打雄鹿,为了玩。他们要先办执照,上交多少钱,每年可以打几头。雄鹿的角很漂亮,所以打起来更有成就感。他拿出一个哨子,那声音很像母鹿的叫声;如果这个不管用,还有一种喷雾剂,里面是液体,可以把雄鹿吸引过来。刘畅问他这液体到底是什么,他说是母鹿的尿。刘畅说一定是发情期母鹿的尿。三人一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