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曾国藩仍在府内下榻,明早入宫。
第二天,曾国藩觐见时,皇上垂询的问题,无不有关殿内壁上所挂的历朝圣训。曾国藩胸有成竹,奏对称旨。
事后,皇上对穆彰阿说:“你说曾某遇事留心,果然不错。”
曾国藩从此步步高升。
道光二十五年(1845)夏天,曾国藩发作了癣疾,到秋天才稍微痊愈。从此以后,癣疾年年发作。这种皮肤病给他带来终身的痛苦,但也令人想到他有可能是一条真龙,因为他的皮肤有如蛇皮,时时抓搔,鳞屑簌簌,散落于地,即便在接待客人时也不停抓挠。
宋人王安石也有这种疾病。王安石是进贤人饶氏的外甥,舅舅的下属见他的皮肤如同蛇皮,用不屑的眼光瞪着他说:“你这种货色也想做官?”
王安石不久考中了进士,给那人寄去一首诗:“世人莫笑老蛇皮,已化龙鳞衣锦归。传语进贤饶八舅,如今行货正当时。”
曾国藩的这个病症,令人想到他日后的富贵。事实上他的仕途也是走得很顺。此年九月二十四日,他升授翰林院侍讲学士。十二月十二日,补授日讲起居注官。十天后充当文渊阁直阁事。
曾国藩地位名望渐显,而祖父健在,家道兴旺。以他的修养,自然要力戒骄傲。他把书斋题名为“求阙斋”,除了长辈幸福,他希望凡事都不要那么美满。这也是一种牛气,只有功成名就的人才有资格去求不圆满。像左宗棠那样怀才不遇,像胡林翼那样家道中落,生活中处处有阙,恐怕是不会刻意求阙的。
曾国藩难得之处,在于得道之时,力戒骄矜。他把做人的功夫练到了家。同乡京官及进京应试的举子,遇到生病或缺钱,都来求助于他。曾国藩说:“银钱则量力资助,办事则竭力经营。”于是人人说他厚道。和他相比,尊他为师的江忠源在京城并无根基,也无收入,舍身为人,似乎更不容易,因此曾国藩对这位弟子颇为钦佩。
又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曾国藩奉旨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道光二十七年(1847)十月,出任武会试正总裁,录取六十四人。又出任殿试读卷大臣。李鸿章、郭嵩焘和李宗义都是这一科的进士,成为曾大人的门生。又一年,奉命稽查中书科事务。这时他已是副部级的高干,名望渐崇,仍然好学不倦。他采辑古今名臣大儒言论,分条编录为《曾氏家训长编》,分为修身、齐家、治国三门,其下又有三十二个章节。
道光二十九年(1849)正月二十二日,曾国藩奉旨升授礼部右侍郎。道光爷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对这位臣子频频召见派差。八月二日,曾国藩奉旨兼代兵部右侍郎。八月二十五日,出任宗室举人复试阅卷大臣。九月十七日,出任顺天乡试复试阅卷大臣。十月四日,出任顺天武乡试较射大臣。
曾国藩进步迅速,门生众多,拥有了斡旋于官场的资本。道光皇帝统治的最后十年,中国社会的底层动荡不安,造反的暗流汹涌翻滚,随时可能喷射而出。曾国藩这个从湖南僻壤中走出来的贫寒学子,恰好在这十年内靠着处世为人的成功,也靠着难得的运气,顺利完成了身份的转换,登上仕途,节节高升,为他在未来突变的局势中飞跃发展奠定了扎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