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信用卡扣款账单来了,金额是五万四千左右,她不记得买了什么昂贵物品。买了化妆品,帮佑辅买了双新皮鞋,买了怜奈的玩具,还有在零用金短少时,用卡付了超市的费用而已。佑辅的薪水账户里,只有三十万左右。想到自动扣除的水电费和房贷,她不敢再从那里领五万四千元。左思右想,再三犹豫之后,决定把夫人送给她的衣服卖掉。茧子突然感到一阵茫然的忧虑,虽然她有定存,那也只有五十万。未来自己一家人会怎么样?怜奈会怎么样?我们会不会连车都买不起?怜奈没法像千花她们的孩子一样,上私立幼儿园吧?连上小学,都得看经济条件去挑选吗?搬到都心来,好不容易交了朋友,还跟那些金发妹遇不到的人们成为好友,我却得让孩子上不同的幼儿园、不同的小学,然后与那些朋友渐行渐远吗?
后面走来的男子,对戳在路中的茧子咋了一声舌后走开。茧子像被弹了一下般转过身,朝着刚才的巷子走回去。她走进铁门紧闭的酒店街,推开二手店的门。欢迎光临,金发女人招呼的同时看见茧子,“啊”了一声后堆出笑脸。
“这件,刚才考虑了很久,我还是很喜欢,决定买了。”
茧子拿着和桃子那件极相似的洋装,走回收银台。怜奈大哭起来,刚才含在嘴里的奶嘴,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这屋子多清静啊,千花坐在佳织家的客厅里想。佳织用托盘端着茶从厨房里出来。
“上次真是抱歉呢。由里那个人并不坏,只不过她一直单身,而且工作一向是自己单打独斗,所以态度上可能有欠妥当。”
佳织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自己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有点困窘地说。
“没那回事……只不过,她的问题有点压迫感。”千花委婉地说。
“对呀,都没用敬语呢。的确,她因为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出书,所以有些地方卖力过头了吧。我有时想插个嘴,她就嫌我啰唆,还说我是不是嫉妒她的工作,她啊,就只会钻牛角尖。”
“哦,我懂。我见过这种人。”千花开心地往前挪了挪。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可能是她那时对由里感到的不悦,佳织有察觉到,也可能是佳织透露了她与由里之间微妙的关系。“我读书的时候,也交过这种朋友。我懂。一个单身又能干的人,不知为什么常会说这种话,呵呵。”
千花还想就这个话题多谈一点,可是佳织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话。
“孩子们呢?”
“放在母亲那边。老大去上游泳课,我母亲会去接他。佳织小姐,你时间上没关系吗?不好意思,突然就这么跑来。”
“我女儿去参加小学的生日会,在目黑。结束之后,学校会送她到附近,所以时间上不急。对了,你说,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是这样的,就是有关小学的升学考试。”千花说。
她想到,佳织或许可以对小学考试给个建议,便毅然打了电话给她。其实,她只是想多认识佳织一点而已。孩子的年纪不同,佳织恐怕很难加入她和瞳、容子等人的小圈圈,但千花希望能与佳织成为好友,就像她跟瞳等人一样。她虽然珍惜与瞳、容子、茧子等人无话不谈的时光,然而,只与她们相处,有时也觉得窒闷。话虽如此,但她跟高中、大学时代的朋友大多疏远了。当了母亲的旧同学,虽也热心教育,但和这附近的母亲有些微妙的差异。还在工作的旧同学,就像佳织说的,话题总说不到一块儿去。千花希望在幼儿园或游泳课等孩子话题之外的地方,能与佳织有更多接触。
“你说考试的事都交给孩子决定,是吗?”
“嗯,是有那个打算。只不过,我并不是来打听情报或窍门的。只是想知道你当初是考虑到哪些点,来为你女儿选择学校的,还有实际考过之后,觉得怎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感想。这些事都想直截了当地问问你。”佳织仍旧露出淡淡的笑容,凝视着千花。看起来既亲切又冷淡。“现在我周围只有些妈妈朋友。她们都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一谈到考试或是学习才艺的事,怎么说呢,大家都好像变得有点神经质……尤其是最近。”
“我了解,这附近一带尤其是这样,对考试热衷的家庭很多呢。所以,你所说的那种妈妈朋友,我都特意不来往。”佳织拿起红茶杯,似要掩饰嘲讽般笑了笑。
“哦?是吗?但是,那不是会很吃力……”
“只是大家以为吃力而已。大家一直误以为,不跟孩子同学的母亲结交,是不行的。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平常只是寒暄,偶尔说说闲话,没必要特意跟谁成为好朋友,也不需要组成小圈圈。难道不是吗?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呀。那时候,母亲哪会跟同学的母亲去咖啡店喝咖啡,打电话串门子呢?但是我们还是交到好朋友,而且在学校里也很快乐。”
“佳织小姐,你真厉害!”
千花不假思索说出心里的话,但佳织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