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之家宽敞的屋顶是我们绝佳的瞭望处。在那里,我们可以随时照看同在屋顶上玩耍的孩子,还可以向下看到花园里的孩子,甚至可以兼顾到在附近的地里踢球和在吃草的牛群里东躲西藏的孩子。我们靠在栏杆上,一边喝奶茶一边聊天,大都是关于尼泊尔的话题,任凭纽拉吉和拉贾把我们当做攀爬架,在我们的身上爬上爬下。除了尼泊尔,我们还谈美食。尽管从小就瘦得皮包骨,法理德还是像囚犯渴望阳光一样对法国菜无比怀念。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连续一小时给你介绍一种叫做大香肠的风干肠,以及大香肠的不同种类。他可以告诉你哪个地区的大香肠最好,什么原料最好,用哪种面包(圆面包)搭配着最好吃,然后畅想着如果当时可以的话,他想吃一顿什么样的饭(大香肠,圆面包,还有越多越好的炸薯条)。
法理德很少提及他自己,以及他来尼泊尔之前在法国的生活,但我知道他是个被领养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知道他是个阿尔及利亚人,而且已经回到自己的祖国。我还知道法理德一直希望有一天能找到父亲。只是偶尔,他才会不经意地提及这些事,好像出于自我保护心理,不愿意在这方面想太多,也不愿意过分渲染这样的一个事实:作为曾经被抛弃的孩子,这个年轻人去年一年都在世界的另一端照顾十八个孤儿。于是,我们站在屋顶,望着远处的苟达哇力村,极尽口舌之能事描述着各自钟爱的美味佳肴。
七个孩子,七个牵挂
远处一个女人朝着儿童之家走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我和法理德正站在屋顶闲聊。当时是星期六下午,屋子里的地板刚刚拖干净,还要一小时才晾得干。孩子们用粉笔画了跳房子的格子,排成一排,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块小石头。我先看见了那个女人,沿着那条铺好的路走来。那条路是连接苟达哇力村与外界之间唯一的纽带。我觉得奇怪。那天有封锁,路上根本没有小巴士来往。不管她从哪来,可以肯定,她是靠步行来的。
那个女人越走越近。还有一点比较特别,村里的妇女走路通常都是低着头,因为她们不是在负重就是急着赶回家,而这个女人不是,她走得很慢,但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儿童之家的方向。我甚至担心她会不会在这条并不平坦的小路上跌倒。待她走得更近些,我意识到她其实是在盯着孩子们看。更奇怪的是,我看到孩子们从游戏中停下来望着她。
她在"小王子"大门口停下脚步,没有敲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法理德正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一年他过生日时他妈妈为他准备的一道菜。突然间他意识到我正盯着别处看。他转过身,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