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已经完全不在意桑托斯做什么了。就算是他把纸吃到嘴里我也会大喊:"看!自然科学!"关键在于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关注他,不是我,而时间也在滴答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桑托斯非常聪明。我见过他只用花园里的竹枝就给其他的孩子做成了玩具。有时候孤儿院里的东西坏了,我也会咨询桑托斯如何修理。可是,即便如此,桑托斯开始讲课时,我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他给大家详细讲解了水循环的过程,水蒸气的重要性,露珠的形成,还有环境污染对水资源的不良影响。我和其他人一边聆听桑托斯讲授一边想:真的吗?我竟然不知道!
三十分钟飞逝而去。我在众人的掌声中遣散了这组孩子。另外一组七八岁大,属于中等年龄阶段的孩子走了进来。
等桑托斯和他那组的孩子一离开,我就掩上门,又一次重新安排孩子们坐成半圆形。
"好,你们好!今天我们将学习有关水循环的知识!"
孩子们爆发出一阵欢呼,而我在心里默默地感激桑托斯。
孤儿院的孩子常常独立得超乎人们的想象,但不包括晚上睡觉的时间。其中一间卧室里,六个最小的男孩子挤在一张特大号的床上。就是我睡的那种床,上面也铺着薄薄的草垫子。单单把六个孩子弄上床就已经很困难了。拉贾总是在那唠唠叨叨地历数今天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完全看不到你在旁边正费劲地抬起他的胳膊帮他脱衣服。纽拉吉则通常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连头和眼皮都耷拉着,听任你给他脱衣服,再套上一件印满泰迪熊的连体睡衣。等你刚刚费尽力气让他胳膊伸进袖子,腿蹬进裤管,以为大功告成,把拉链从脚踝拉到脖子,他会突然间像机器人通了电一样猛地睁开眼睛,大喊一声:"上厕所!"紧跟着站在那如同穿了紧身衣的胡迪尼① 似的不停扭来扭去,我只好再抱起他冲进卫生间。
夜晚对尼施尔来说很难捱。因为白天受到的一些委屈,他在晚上不是大声哭闹,就是自己在那里生闷气。开始的时候志愿者们轮流去安慰他,过了不久,每晚照顾尼施尔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任务。我在尼施尔这个年龄的时候就总是生闷气和哭闹。我需要大人的关注,而且我发现,要达到目的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坐在那里生闷气。如今,我也像当年我的父母那样,努力在慈爱和严厉之间寻求平衡。我一直为自己小时候的暴躁深感愧疚,照顾尼施尔竟然奇怪地打开了我的心结。我猜妈妈一定具有非凡的……怎么说呢,母亲般的耐心。照顾尼施尔上床睡觉,同时也从中汲取力量,奇迹般地锻炼了我的耐心,让我的心神归于平静。
我们一个个地把其余的孩子聚拢来,摁在床上。终于,所有的孩子都躺倒在了床上。六个孩子合盖一条大毛毯,只露出六个小脑袋,像保龄球一样排成一排。我们和每个人拥抱说晚安后,关灯,然后再到对面大孩子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