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王蒙学习宽容(2)

我当时很得意自己能够订阅到这本《人民文学》。说来今天的年轻人会觉得奇怪,当时的文学杂志由于发行量太大,而纸张又紧缺,居然要凭计划供应,今天的《人民文学》的老总知道这情形,一定会欷歔再三。当时我们的班上只分配到三份《人民文学》,77届、78届的中文系的学生几乎全是文学青年,而《人民文学》在当时又是绝对权威的头号刊物,几乎每一个人都想订《人民文学》。我已经忘了我如何争到这份刊物的,总之我是用了当时我能够使用的手段,结果如愿以偿。读到《火之歌》之后,我为我拥有《人民文学》而感到自豪。那是一个文学与青春、文学与变革、文学与人生互相缠绕、互相燃烧的年代。

之后又读到了王蒙的《最宝贵的》《说客盈门》《歌神》《夜的眼》《春之声》《布礼》《蝴蝶》《悠悠寸草心》等等一系列的中短篇小说,几乎每篇都会被感动,都能震撼一下,当时文坛曾为《夜的眼》《春之声》等小说发生过激烈争论,而我觉得很好懂,也没有觉得是什么意识流在流动,觉得写得真好,看了真解渴。读到《夜的眼》的时候,我为他的奇异的想象力感动,读到《春之声》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王蒙已经把小说把玩于股掌之间,小说正在发挥它的最大可能性。有研究者认为王蒙是网络文学的始作俑者,因为在他的小说中,那种随机性、及时书写性已经有了很大的空间。当时中国的小说还普遍停留在写实的层次,而王蒙已经飞跃起来,进入到一个新的文学空间。特别是我读到他的中篇小说《杂色》的时候,我被小说中曹千里的命运深深地吸引,为小说中那些奇妙的人生阅历和语言珠玑所叹服。后来又读到他的长篇小说《活动变人形》,这是我看到的王蒙小说中最让我感到一种疼痛的作品,王蒙的小说一般以智慧和潇洒见长,很少耗费了王蒙自己的血肉,即使那些以自己为模特的小说,王蒙也大都以过来人的通达自嘲了之。自嘲是王蒙的解剖刀,自嘲又同时是王蒙的盔甲。王蒙常常用自嘲来消解好多难以解决的问题,已经成了王蒙式的招牌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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