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掉严九龄这块硬骨头之后,杜月笙基本上已经迈进英租界的地盘了。但他知道,扫清障碍只是第一步,要想在英租界立足,必须广交名流,扩大自己在英租界的影响。
怎么扩大影响呢?杜月笙想到的是“赌”。
恰好,送走谢鸿勋之后的第二天,严九龄为了报答杜月笙,派人给杜月笙送去一个帖子,请他到家里打麻将。
杜月笙一看帖子,心中大喜。这真是求之不得啊,于是,他欣然前往。
打麻将是四个人的活,除了范回春外,严九龄还邀请了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金子大王--人称“塌鼻头”的郑松林。
他们一般在下午三四点钟开局,直到半夜才收局。每天,每人的输赢都在三四千元之间,考虑到当时一石米才三四块钱的物价水平,他们这也算是豪赌了。
如此狂赌了三四个月,杜月笙结交了英租界的很多名流,但同时也把三鑫公司的业务给耽误了--但对此,杜月笙好像毫不在乎。
他心里有着更大的目标,远不是一个三鑫公司可比。
不过,一直躲在背后悄悄观察的黄金荣看不下去了。他担心杜月笙把持不住自己,陷入狂赌之中,不再做正事。
但他知道,此刻的杜月笙正在兴头上,劝是肯定劝不住,若是硬劝,说不定还会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权衡再三,黄金荣决定从自己儿媳妇的干爹--范回春入手,拆散他们的牌局。
一天,他派儿媳李志清把范回春请到家里,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月笙在英租界豪赌,都三四个月了。钱倒是小问题,我怕他陷进去,耽误了做正事啊。”
黄金荣说完,范回春只笑不语。根据他对杜月笙的了解,杜月笙绝对不是那么没出息的人,他其实猜到了杜月笙的雄心。可惜眼前这个黄老板却不了解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弟子。他心中暗想:师徒两人的高下立判啊。日后,上海滩一定是杜月笙的。
黄金荣看范回春不说话,就继续说道:“听说你是他的牌搭子?”
范回春只好回答:“是的。金荣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劝劝他?”
黄金荣接着说:“现在,他正在兴头上,劝肯定是劝不动,不过,要是你退出来,他们三缺一,也就没法继续玩了。”
范回春看黄金荣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好说:“好,我退出。”
第二天,范回春把退出的消息告诉另外三人后,严九龄和郑松林都埋怨不已,只有杜月笙处之泰然,没有半句怨语。这让范回春暗自赞叹,杜月笙真是个肚子里能撑船的大气之人。
范回春撤出后,剩下三人的赌瘾一时难抑。严九龄一琢磨,又给大伙找了一个更著名的豪赌之地--泰昌公司楼上的盛五娘的公馆。
盛五娘是晚清实业家、大臣盛宣怀的五小姐,盛氏家族是上海滩的豪门望族,又富又贵。盛五娘的兄弟姐妹几个都嗜赌如命,而且一掷千金,赌得非常大。
凡能参加这个赌局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除了商界巨富就是政界精英,像严九龄、杜月笙这些人,算是没有地位的了。
来到这里的第一晚,杜月笙就豪输3万块,但他面不改色,一切如常。一连在盛五娘的公馆赌了半年多,不管输赢,不管输赢大小,毫不畏惧,日日不空。
俗话说,牌品即人品,从一个人赌博的作风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杜月笙的做派让盛五娘十分欣赏。很快,两人变成了很好的朋友。有了盛五娘的举荐,杜月笙很快就与英租界上流社会的人物打成了一片,成了鼎鼎大名的“杜先生”。
至此,杜月笙彻底融入了英租界,与此相随的,是他在英租界的势力日益膨胀。慢慢地,他从远道而来的强龙变成了生猛的地头蛇。
直到此时,一直对杜月笙豪赌颇有微词的黄金荣才看出了事情的门道:原来杜月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进军英租界啊。
他不得不向杜月笙竖起大拇指。
而杜月笙依然只是给了黄老板一个谦逊的微笑。但这谦虚底下,包裹着他炽热的野心:英租界只是第一步,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整个上海滩都会是我的。
结果是,几年之后,杜月笙说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