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青帮做靠山之后,杜月笙已不再是那个靠着卖水果和“抛顶宫”聊以果腹的小瘪三了,他决定带领着小兄弟们大干一场。
当然,此时的所谓“大干”不可能和日后的叱咤风云相比,但它却是通往大亨之路必要的历练。这个时期,他主要做诸如抢收“小货”、“拉船”、“拆梢”之类的营生。
所谓抢收“小货”,就是强行收买、包买轮船水手由香港以及海外带来的走私货;“拉船”就是半路拦截农家小船,这些小船都是从浙江等地运送蔬菜水果到上海的,他们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强行买进小船上的农产品,然后再以市场价卖出,转手渔利;“拆梢”即敲诈勒索,就是对那些没有靠山、小本经营的商户进行敲诈勒索。
凭着过人的胆识和脑瓜,杜月笙在十六铺一带的白相人中名声鹊起。
所谓白相人,是旧上海俚语,对没有什么正当职业和营生,游手好闲一类人的称呼。
渐渐地,他又不满足了。在他眼里,这些营生不过是些小玩意,以他的能力,应该做些大事。
他需要一个鲤鱼跳龙门的机会。
不久,这个机会就来了。
陈世昌有个师兄弟叫黄振亿,一向对杜月笙十分赏识。一天,他告诉杜月笙:“我想把你介绍进黄公馆做事,你愿意吗?”
听到“黄公馆”三个字,杜月笙一阵激动,仿佛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如果我能进入黄公馆做事,日后一定报答爷叔的大恩。”
杜月笙的激动是有道理的。黄公馆就是大名鼎鼎的黄金荣的府邸。在当时的上海滩,“黄金荣”三个字是块金字招牌,只要跟这三个字沾上边,在上海滩的黑白两道基本就可以畅行无阻。
黄金荣祖籍余姚,生于江苏苏州,出身小商人家庭,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垫,十三四岁时来到上海,在他姐夫开的瑞嘉堂裱褙店学手艺,但他厌烦刷浆糊、贴绫纸,喜欢流连于娱乐场所--尤其是戏台旁。二十多岁时,回到苏州开了一家老天宫戏馆,并慢慢在苏州白相人中占了一席之地。
黄金荣身材矮胖,头颅硕大,有一张正田字脸,可谓天庭饱满,他两颊多肉,嘴润唇厚,在他那张紫膛脸上隐约可见一块麻皮,这便是他绰号“麻皮金荣”的由来。同时,他有一对大眼睛,睁开眼睛时,目光炯炯,可以看穿别人的五脏六俯似的。但是,他威而不凌,严而不厉。他穿长袍、布鞋、白布袜,不管情绪喜怒哀乐,一开口便先冲出一句:“触那娘!”
黄金荣的太太叫林桂生,人称桂生姐,可谓女中豪杰,是黄金荣不可或缺的贤内助。她原本是苏州府一个捕快的妻子。关于她和黄金荣的认识,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据说有一回,黄金荣单枪匹马,跑到这位捕快家中办交涉。那位捕快是个温吞水,遇事畏首畏尾,相形之下,黄金荣倒显得器宇轩昂,十分有派头。两相比较之下,林桂生对自己的窝囊丈夫越看越不顺眼,暗生嫌弃之心,却对黄金荣生了爱慕之情。
二人眉目传情,一来二去之下,林桂生一脚蹬开了自己的捕快老公,嫁给了黄金荣。
当时,法租界巡捕房的工作日益繁重,急需招揽一批吃得开的好手,替他们担任包打听的工作。黄金荣有一位好朋友叫刘正康,是苏州商会会长,黄金荣是刘家的座上宾。有一次,黄金荣在刘家遇见了求才若渴的法租界头脑,该头脑对他极为赏识,希望他能为之所用,到巡捕房做事。黄金荣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回去跟新夫人林桂生商量,这位见识超凡的桂生姐想了想说:“你先问问那边的条件,只要能保持你个人的自由,不太束手束脚,那就可以做。”
次日,黄金荣答复那位法租界头脑:“事情我可以答应,但对‘捕房中人不得兼营别业’这一条无法接受,我这个人对于名利看得很淡,唯有一桩,兴办娱乐事业是我的嗜好。我不能为了当你们的包打听,放弃我公余之暇的个人自由。”
法租界首脑考虑了半晌,答应了黄金荣的要求。就这样,黄金荣放下苏州的营生,把老天宫戏馆交给他的徒弟徐复生打理,自己带上新夫人去上海就职了。
黄公馆坐落在在法租界的同孚里,那是一条有着八栋两层小楼的弄堂,整条弄堂的房子都是黄金荣的,他自家住一栋,余下七栋住的都是他的朋友和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