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矛头所向,是受贿开赌、倡赌、庇赌的狗官、狗议员,他们是赌祸之魁。面具人妖中,开赌的粤督有李鸿章、李翰章、张之洞、谭钟麟、陶模、岑春煊、袁树勋、龙济光、陆荣廷、陈炳昆、莫荣新等。“李鸿章”叫喊:“我系赌祸李鸿章,遗臭万年!”如此一路喊下去,一直到莫荣新。狗议员中,有前清赌商议员苏大阔,陆荣廷时期议会之副议长陆孟飞、倡赌“六君子”等。霍芝庭心想拒赌会目光如炬,并不以赌馆为赌博之祸源。
其二:赌商之中,仅刘学洵、李世桂两位前清文武大赌商有名有姓,其他长衫礼帽赌商,皆隐去姓氏。霍芝庭想起粤曲唱词,“死虎猛打,活虎避之”,看来拒赌会也欺善怕恶。个多月前,拒赌会的人到南岸赌馆调查赌祸情况,给贾六旺叫人给打了。拒赌会到巡警分署请愿,警署通缉打人凶手及元凶,结果查无实证“蔡氏涉案”,“凶手逃往香港”云云。其实赌界人士皆知是贾六旺及他的打手所为。
其三:游行队伍看似浩大,其实多基督教徒与学子,再就是无业之徒和街童。听人说,商界团体70余个,总计有20万人参加拒赌会。霍芝庭自然不信,参赌嗜赌者,多为商人。商人会热衷拒赌?好比叫馋猫不食鱼!听商会的赌客讲,此乃拒赌会执行部至各商会动员商人拒赌,商会统一买下拒赌襟章,统一填表,便算该商行全体商家及员工参加拒赌。今次拒赌游行,广州总商会及各商行社团,派出的游行代表,寥寥不满千人。
霍芝庭在楼上如看元宵花灯巡游,心想此番禁赌大行动,了不起限时不再开赌,却不会把赌商怎样。霍芝庭不等游行队伍走完,便在楼上的客房安睡。
这一天,麦竹寰也躲在彩票公司的楼上观看游行。他一见这阵势吓呆了,头脑嗡嗡作响。 这两三个月来,麦竹寰一直被赌界沸沸扬扬的流言所包围。说他跟莫荣新关系甚密,恃强开赌,重新垄断广东的山铺票;说他在孙中山下令打倒桂系军阀后,仍常去督军府拜访,每次送给莫荣新大把黄白礼钱;说他四处宣扬粤军必败、桂军坚不可摧,莫督给他吃了定心丸,说省议会的禁赌案无效,莫督保他七八年把持省城山铺票,以后还要特批他承办番摊。 麦竹寰有口难辩,因为他确实说过只要莫督在,我们的山铺票至少可以做满一期,偿债便不成问题;他确实还说过,省议会通过禁赌案是一回事,莫督是否会下令执行又是一回事。可这些,都是为能否偿还票厂债务着想,他那两个月根本见不到莫荣新,只是督军署的军官宽慰他,他便冒充莫荣新的原话来宽慰股东和债主的心。
等游行的队伍走远,麦竹寰下楼来,坐专车赶到邹殿邦府上。邹殿邦见到麦竹寰就没有好脸色,麦竹寰信誓旦旦说莫荣新不会失信,可直到桂军撤出广州,莫荣新都不肯退还多缴的“一次性报效费”,欠款40余万,仅令属下送来一张赊条。
邹殿邦对麦竹寰叫道:“你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怪你自己嘴巴不牢,被人利用。我现在被‘大耳窿’(高利贷者)逼得喘不过气来,你的事我管不了!”
邹殿邦训过麦竹寰一通后,立即随他赶回山铺票公司。开赌限期还有7天,当务之急是如何在关门之前,捞一大把!因为行将取缔山铺票,投买者分外踊跃。邹殿邦安排公司的人员“做千”,方式是隐瞒所收票资,这样便可少派彩,多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