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芝庭很清楚拉大旗做虎皮的作用。他隔三岔五坐上轿子,晃晃悠悠朝龙督府方向前去,遇到熟人,便停下轿来,闲聊几句,然后匆匆上轿,道歉再三:“少陪了,我要赶去龙督府饮酒,我小民一个,总不能让龙大人等我。”或说:“下次再聊,龙将军约我有要事商量,我这就赶去。”
不少人亲眼目睹,霍芝庭真的是进了龙督府。这些人知其一,不知其二,霍芝庭并没有进真正的龙督宅邸,而是进了后院的卫兵营房,放下一点烟土、一坛好酒,闲扯几句,便出来了。
熟人圈子、广州赌界,甚至衙门的官员,都认为霍芝庭门路通天。
霍芝庭有恃无恐,在与麦竹寰讲数的几天后,公然在广州开彩。从此在江门售出的票在江门开,在广州收集的票在广州开。广州市民,购买江门票的人逐渐增多,每会票资大增,头彩随即提到2-3万元;此盛彼衰,广州铺票问津者逐渐减少,头彩由原先的每会5万左右,降到2-3万元。
开赌最忌每每参赌之人没有收获,便气馁不再参赌。霍芝庭善于借中彩者为背时者鼓气。每会中头彩者,霍芝庭便嘱手下之人雇彩轿,抬着头彩人士在票厂的街口巡走一圈。或者引导中彩者在票局现身说法,或者由票局人士越俎代庖,说自从江门票在广州问世以后,本人(或客官)逢会必买,持之以恒,故有斩获。
江门铺票倾倒广州,风头之劲,压过总厂的铺票,并且,还令总厂的山票分外冷落。霍芝庭并不满足,他要名正言顺地拿到总厂的赌牌。
1916年3月下旬,到了新年度总厂山铺票牌照开始申报的时候,因为要给新承办商(也可能是原有的承办商)3个月的准备时间,正式交接在7月底。省财政厅的筹饷官员找到麦竹寰,问他能否完成政府的赌饷。
麦竹寰大倒苦水,说总厂生意萧条,恐怕无法完成80万年饷和追加的捐款,要求筹饷官员体恤商情,减免饷金和捐款。
麦竹寰钻进了霍芝庭预设的圈套。筹饷官员说:当年将省府山铺两票一并让你总承,委屈了省府多少精明能干的赌商?龙督缘何钦定予你,是相信了你的信用。现在你信用这般欠佳,连年饷都要减免,龙督若知,一定会雷霆大发,马上收回赌牌。
麦竹寰请求让他办完这期。他口口声声完不成饷金和捐款,实际上按全年折算起来,他仍盈利颇丰,如今只是少赚而已。重要的是中途停牌,面子往哪搁去?
麦竹寰情知下一期总厂的赌牌无望,更惧霍芝庭的厉害,就没有提交下一期的承办申请。霍芝庭走了一步妙棋,如果麦竹寰提交申请,说不定龙济光最后还会钦定麦竹寰承办总厂的山铺票。
4月下旬,省财政厅将省府山铺票批予唯一的申办商霍芝庭,月饷40万元,试办3个月,期满再会同承商重议。表面上看,霍芝庭40万月饷,要比麦竹寰不满7000元的月饷,高出50多倍。这其中大有蹊跷,霍芝廷以此而获得代收废币的特权,等于让全城持有废币者,都买霍芝庭的山铺票。山铺票承饷激增,可大大缓解济军的饷金“贫血性”。
广州的赌界哗然。
霍芝庭投得省府山铺票赌牌,名正言顺在广州东堤开设先施(赌博)公司,作为山铺票的总厂(现址为东亚大酒店)。霍芝庭得寸进尺,还不等上一期赌牌期满,便全面“试办”省府的山铺票。
麦竹寰觉得霍芝庭欺人过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通关节禀告“龙青天”,论个曲折是非,请龙督作出公正裁决。
麦竹寰的禀状是否到龙济光手中?赌牌及承饷是否经龙济光钦定?我们已无法证实。此时的龙济光已经四面楚歌,他或许没有心思过问开赌之事。
霍芝庭最得意之时,也是龙济光穷途末路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