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竹寰手下的人,义愤填膺,怒斥戟指江门分厂的越界侵权行为,说官契虽无规定,但历来都是“总厂可到分厂地盘售票,而分厂却不能到总厂地盘售票”。
“以大欺小,总厂实在是蛮横无理。”吴铸云振振有词,逐一驳道:
“其一,总厂越界在先,我们只是效尤;其二,麦大哥说总厂带家去的是没开山铺票的地方,那么江门票的代销店,也是开在广州票厂未设店的街道上;其三,广州总厂在广州开彩,江门分厂也是在江门开彩,并非麦大哥所说,江门票在广州开彩;广州总厂在各县镇的中彩票友,都是自己来广州兑彩的,江门分厂在广州的票友,本厂办房也规定自己去江门兑彩,只是广州票友不愿屈躬前往江门那个乡下地方,便委托带家去江门统一兑彩领来彩金,借本代销店分发彩金罢了。若说越界侵权,始作俑者,乃广州总厂也。”
对方给吴铸云驳得一时哑口无言,突然他们如火山爆发,立起身以手戳吴铸云,破口大骂他“强词夺理”。
麦竹寰叫大家息怒,双方讲数不欢而散。
麦竹寰虽然是做偏门生意的赌商,但他不是那种从黑白两道摸爬滚打出的商家,他一贯奉行和气生财、口碑甚佳。行有行规,商有商道,霍芝庭越界侵权,再明显不过。麦竹寰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的方式,不是以毒攻毒、以狠治狠,而是继续“论理”。
麦竹寰来到省税厅,诉说江门厂的种种不是,要省厅的官员主持公道。官员答道:我们只管征收饷款,若江门厂拖欠饷款,本厅绝不通融,该罚则罚,该取消牌照便令其停业。
麦竹寰来到省法院,法官都说:依据总厂分厂的官契,江门分厂不算违例。没有违例,我们就没有办法对江门分厂追咎定罪。法官又道:麦先生讲行有行规,那就应该去找商会论个是非。
麦竹寰来到广州警务总局,投诉江门分厂扰乱省府公赌秩序,局长大人掷地有声:若发现江门的代销店发生斗殴、偷盗、销赃、欺诈等不轨行为,本局绝不姑息,严惩不贷!
麦竹寰跑了十几处衙门,终于发现,省府衙门遍地,官员多如牛毛,竟没有一个官员为麦竹寰主持公道,没有一处衙门治得了霍芝庭。
麦竹寰心智未开窍,省府官员不说公道话,是因为在公开场合不便说,他们都知道霍芝庭的背景是龙济光、龙觐光昆仲。官府里面并非铁板一块,不满龙济光者大有人在。
说穿了,霍芝庭的背景还是龙觐光,他与龙济光的关系仍谈不上至交。龙济光把省府总厂批予麦竹寰承办,是出于“公心”,为的是军饷有着,确保龙氏江山。如果麦竹寰善于钻营,霍芝庭万万不可得逞。
现在,麦竹寰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龙督手上。他与龙督没有私交,仅在广州商会宴请龙督的筵席上,见过龙济光两次,敬过龙督一次酒。广州总厂岌岌可危,麦竹寰冒冒失失来到龙督府邸,求见龙大人。
龙督府戒备森严,守门的卫兵,不是说都督不在,就是说都督在密酌军机大事,今日概不会客。到后来,连接近龙督府的外围都不可能,据说革命党人图谋暗杀龙督。
在麦竹寰四处投诉的同时,霍芝庭也在加紧活动。
霍芝庭未雨绸缪,在他进军广州之初,就把关节上的官员一并买通。如今财大气粗,更是不吝银两,令这批官员愿效犬马之劳。霍芝庭料到麦竹寰最后会走龙济光这步棋,他没有这个能耐说服龙督不接见麦竹寰,但龙督的卫兵好打发。霍芝庭原先随龙觐光来过几次龙督府邸,与卫兵相识,要贿赂卫兵,易如反掌,饮一次酒,一人一个饮茶红包,一切便“搞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