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开启了巡抚大人的心窍,若一味严禁重罚,以后还有谁敢私开围姓?没有围姓赌博,罚款充饷就断了来源。于是,郭嵩焘采取“寓禁于征”的办法,招商承办围姓公赌,以绝私赌;商办围姓,向政府缴纳年饷。年饷由原来的数万元,逐年增至逾十万元。
广府上缴国库的军饷圆满完成,清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广东围姓公赌连开8年。同治十年,御史邓承修上奏,请求禁止广东征收赌饷。清廷不能装聋卖哑,当年谕令两广总督瑞麟、广东巡抚张兆栋取缔一切围姓。
此后围姓禁而复开,开而复禁,就到了光绪十年(1884年),洋务派张之洞任两广总督。当时,中法战争爆发,直接危及省府、珠江三角洲和广东沿海的安全。张之洞欲筹设兵工厂、钱局、虎门炮台和秀英炮台,军饷奇缺,而军费开支剧增。张之洞申明大敌当前、民族存亡之大义,下令招商承饷围姓,承办者为围姓儒商刘学洵。
赌禁一开,官员中立即爆发“严禁”与“弛禁”之争,奏本频频急驰清廷。次年11月,张之洞联手在粤的钦差大臣彭玉麟、广东巡抚倪文蔚复奏,准予围姓招商承饷。张之洞承诺将从围姓捐款内提取20万元,交给清水师提督方耀,支付清水师在黄埔船坞建造“广元”、“广亨”、“广利”、“广贞”等四艘炮舰款项。四艘炮舰巡驶在省河及虎门一带的珠江口,令法国战舰不敢贸然进犯珠江口及省城。
赌博竟为反侵略战争作“贡献”,“严禁派”一时无法可说。而“弛禁派”则“理直气壮”:围姓私赌,禁而不绝,政府无法征饷,军饷不足,只有向百姓增收税捐,民怨鼎沸;弛禁围姓,暂且招商承饷,既可减轻百姓重荷,又可令禁而不绝的围姓私馆难以生存,还可充盈国库省库,实在是利国、益民、富省之无奈“良策”也。
张之洞之后,李翰章督粤。他继承前任,暂且弛禁围姓,将围姓承包给公和及瑞成两家赌博公司,两公司报效80万元,6年分摊(年饷除外)。两家公司在省城及郊外分片售票,刘学洵的公和公司原本就霸占了省府的有利区域,所收的票资远远多于在外围发展的瑞成公司。
另外,刘学洵还是老师馆的后台之一。所谓老师馆,源于番摊馆的后台成员,后台是翰林或进士等绅士的叫老师(番摊)馆,后台是驻扎官堆的武弁军人叫官堆馆。民间赌商欲开番摊私馆,须这些权势人士庇护,方能斗胆经营,每日向庇赌的后台孝纳银元数十至百元不等。
当时总督衙门尚未开放番摊,官方不便招商承办征收番摊饷,但李翰章准许征收陋规,一年竟达40万元。陋规是一种对不良行为及行业的强迫性征收捐款,“以罚代禁”。类似今日某些地方向工厂征收排放废气污水费,工厂便获得排污的“合法”权利,维持现状。李翰章亲自插手陋规征收,随意性很大,当时武员李世桂包庇的一间大番摊馆,因为与李翰章“识做私了”,李翰章竟特许年缴陋规一万元。
广东巡抚马丕瑶上奏朝廷弹劾李翰章贪劣,认为征收番摊陋规,实则承认番摊合法,主张禁止收受番摊陋规,严禁番摊及围姓,对两者赌商一体查办。然而,不久,马丕瑶暴卒,传言为庇赌者所害,苦无实证,不了了之。禁赌也随之流产。
李翰章去任后,谭钟麟继任,谭氏继续开赌,只是不予刘学洵续办围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