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风波(2)

小凤妈气得把谢铛铛的杯子夺过来摔在地上,杯子砰的摔碎了。谢铛铛一下子跳起来,揪着小凤妈就打,两人揪扯在了一起,把桌子也掀翻了。

陡然,谢铛铛蜷缩在地面,狗一般嗷嗷叫起来。小凤妈肥美的屁股坐在了他的头上,而她的双手则死死地攥着他的命根子。小凤妈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仰着头,说道:“老娘就是喜欢开会你怎么着,老娘就是喜欢开会你怎么着!”谢铛铛花白的头在那堆肥肉下转动,张牙舞爪却无法翻身。

早有邻居来看这免费的节目,他们笑闹着,却没有人来劝解。

大凤又开始了自己的功课,那就是撕心裂肺般痛哭,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凤先是没有开腔,见两人闹得实在不像话,突然站到了凳子上,对两个老人厉声说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手中的东西可不认人啊!”小凤的爸妈被这尖叫声唬住了,都住了手。抬眼一看,乖乖不得了,这小鬼女子手中举着一把闪亮的菜刀,而她拿刀的手还在颤抖着。

“先人啊,你怎么舞刀弄枪的,伤了人咋办?”小凤妈扑上前,把小凤从凳子上拉下来,把她手中的刀夺去了。“啪!”谢铛铛狠狠地给了小凤一个耳刮子,把小凤扇得在地面转了一圈。“异种!人小鬼大,你把老子惹毛了,老子扔你下江去吃水。”

小凤倔强地把头仰起来,赌气地说道:“吃水就吃水,哪个未必还虚火。”这小鬼女,虽然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脸上仍然写着坚硬。

“你给老子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了!真是个霉伤心,滚,滚呀——”

“走就走,这样一个寒酸的家未必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谢彩凤气昂昂地走了出去,地面的灰尘被她的脚带起来,在屋子中间旋转着。

谢彩凤走到牛宏家,一把将牛宏抱住,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牛宏哥,你……你去把我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放倒!”

牛宏大惊:“哪,哪两个老不死的?”

“就是我那不要脸的爸妈。”

“小凤……”牛宏拍拍谢彩凤的肩头。“自家爸妈,有事情好商量,怎么能——”

可牛宏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彩凤就扭头走了。“你这衰男人,喊你帮忙都不会,你能做什么呀?”

当天晚上,谢彩凤很晚才回家睡觉。小凤妈没有落屋,想是到癞子书记那里开会去了。醉鬼谢铛铛闹了一夜,先是在屋子里骂爹骂娘骂什么人的先人板板。后来,他骂出屋子,阔大的光脚板砸得青麻石地面啪啪响。他沙涩的声音悠远而绵长:“是哪一个要烂掉的把我屋那骚货窝了起来,是谁啊?”

那凄厉哀绝的声音,幽灵一般在牛背湾搬运新村回荡着,几乎响了一夜。

早上天刚亮,牛宏就被谢彩凤叫醒了。他打开门一看,只见谢彩凤站在门外,穿着一件素色的春秋衫,脑后扎了一条乌黑油亮的独辫。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时候的谢彩凤,已经是一位漂亮的大姑娘了。她脸蛋绯红,眼睛扑闪扑闪,闹了牛宏一个大红脸。“走,快跟我走,我有事情要同你商量。”说罢,也不管牛宏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迎面却遇见癞子书记的侄子章程,他单手把着铁门,眼睛在谢彩凤身上滴溜溜乱转。“哈,死鬼丫头也晓得找老公了。”牛宏道:“小崽儿说什么呢?”炮楼内段大庆横着走出:“牛宏,想干什么?”牛宏要冲过去,却被谢彩凤拽住。

走到上半城了,谢彩凤说:“牛宏哥哥,陪我出去玩一天行么?”她仰着头,那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充满了企盼的神色。

牛宏能说什么呢,只好点了点头。她牵着他的手,早把烦恼抛到了脑后,蹦蹦跳跳地往码头走去。

秋日的艳阳是一位刻薄的老妇人,她的万千道金线宛如一只只长长的尖尖的带毒的指头,蛰得人身上火烧火燎的发疼。两人坐上市区驶往南岸的轮渡,谢彩凤不顾炎热,非要挨着牛宏坐不可,还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江水蓝蓝,江风阵阵,给刚从闹市的燥热中走出的人带来一种清新感觉。而在码头汉子牛宏心中,则蠢蠢欲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愫,使他浑身燥热如火烧一般,欲晕欲醉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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