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惊讶地一齐扭头往窗外望去。还是老爸动作快,箭一般冲了出去。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拽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上身套着件本来应该是白色,现在已扑满了灰尘的T恤,下身一条米黄色的短裤,脚上没穿袜子,裹着一双仿耐克运动鞋。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玩呀?"老妈慈爱地俯下身去,用手去抹拭小孩脸上的污渍。
"我叫杨敏德,妈妈死了,我找哥哥。"
"你哥哥是谁呀?"
"是他!"杨敏德伸出小手,直指着我。
我惊骇地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接着,我从小敏德的口中知道了下面的故事。
原来,杨思颖从医院出来后,的确立刻离开了这座城市。她不是因为害怕老爸再来赶她,她是为了这个刚刚出世的孩子。
她怎么也不能再让老爸,将这个孩子从自己的手中、从自己生命中夺走。她早就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只要肯花钱,医生没有不能告诉你的秘密。
她是手里捏着支票进的产房,在她的苦苦哀求下,不知是她的故事感动了在场的医生、护士,还是她那二十万,打动了所有的人。在大家共同努力下,终于保住了其中的一个婴儿,先出来的女婴不幸夭折了。
她给这个苦命的男婴起了个名字,叫杨敏德,她用剩下的钱为自己整了容。然后,又再次回到了这个与她有着不解之缘的城市。城市大学附近从此多了个卖茶叶蛋、中年模样的妇女,人们叫她王阿姨。在我记忆里,我甚至还隐约记得她的模样。
王阿姨跟所有的门卫都混得很熟,她每天傍晚都会带着小杨敏德,到大学校园里去"散步"。有时她会默默站在食堂门口,有时又会停在实验大楼旁久久不愿离去,她似乎在张望什么人,眼里总是闪着欣慰的泪光。
小敏德一天天长大,王阿姨身体却一天天消瘦。终于有一天晚上,王阿姨回答了小敏德那问了千万遍的问题。
"那个大哥哥是谁?我们为什么每天都要去看他?"
"他跟你一样,是妈妈的好孩子,是你的亲哥哥。哥哥要读书,我们不能去打搅他。有一天你也会像哥哥一样,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回答完这些问题后,妈妈就再也没有醒来。无家可归的小敏德像往常一样,跑到食堂去等候我,并且一直跟踪我。具体他还跟到了哪些地方,毕竟年纪太小,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我听完小敏德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述说后,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妈--"也不知我是在呼唤那逝去的生母,还是在喊紧紧搂着自己的老妈。
随后不久,在我老爸的安排下,普济寺为我那可怜的刚出世就夭折的妹妹和杨思颖举行了一场超度仪式,按顶级规格操办。我意外多了个弟弟,周家平白又多了一条血脉,总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刘晓明和小强也被邀请,参加了普济寺举行的超度亡灵水陆大会。刘晓明远远看着我,在台上像个戏子一样,被指挥着这里来那里去、一会儿站一会儿拜的。不由想起上次跟我来时,找方丈求卦的情景,心里感慨万千。
我还记得老方丈的话,人之已亡,必经九载游魂方得投胎转世。
看来这一切,在冥冥中早已注定,好在一切的劫难,终于能有了结的一天。
后来,我的毕业论文顺利通过,圆满完成了学业。弟弟也被安排进了我以前去的那家精英小学读书,等暑期结束后就要去上学了。老爸决定趁暑假,由我们兄弟俩一起将我生母和妹妹的骨灰,送到郑州乡下去安葬,也算是给我俩一个共同去做一件事情的机会,增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