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市政府旅游专题办公会的程序十分简单，先听李爷说，然后乡区政府表态，市里表态。由于天在下雨，道院象被罩了一件雨披。
会场上有三口棺材，那是辛店的风俗，谁也没有产生特别别扭的感觉。但会场却由此显得清冷飘忽。在清冷的道院里，大家虽然面对着面，但感觉相隔十分遥远，人象影子般飘忽纷绰，说话的声音象是穿行在山谷里的回声，空旷而继继续续地，有一种让人担心的颤音。
会议上提出了开发大林山和大林道观的发展计划，史建国还特别提到有日本友人出资来开发的意向。他的发言博得了市领导的好评。
李爷在会议上并没有重复他在历次上访的信件中提及的大林道观的典故，也没有慷慨激昂地大谈发展规划。市里的旅游会议结束后，我们还要接着开乡里的会。这时候，李爷说他讲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道院里的故事，一个无头鬼的故事。
事后回想起来，当时谁也没有同意他讲，但也没有谁出来反对他讲。
他说着说着，雨渐渐地大了起来，天也暗了下来。梅芳想站起身来去开电灯，但在那时候她发现了所有人的脸上象上了荧粉一样闪动着一种白得发亮的幽绿色的光芒，而且她还看见这些人的眼光实际上在空中不断地碰撞着，悉悉嗦嗦地碰出大大小小的火花来。
李爷的故事，叙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事。
乡政府院子里已经废弃的老厕所，在抗日战争时期是日本人关押犯人的监狱。有一次清剿后，日本人抓来了几个女游击队员。远征异乡的日本军人躁动不已，似乎抓来这些女人就别有所图。但驻乡的军佐是一个纪律严明的军官。他在第一天夜间巡更中，用切腹刀割开了一个值班时猥亵女人的士兵的腹腔，然后全体列队，当夜重申了纪律。散队前，他吩咐掩埋那个士兵的尸体。
半夜里，他忽被一阵杂沓的敲门声惊醒。值班的士兵语无伦次地手指远方，气喘嘘嘘地站在他面前。他跟着值班士兵走去，眼前的情景让他目瞪口呆。那个已被掩埋的士兵竟散开四肢歪在厕所墙下，头颅不翼而飞。找了半天，才发现被割下的那个头颅，正和那些清剿时被杀的游击队员的头一起，并排挂在了铁路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