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凤已经二十九岁了,他怕错失良机,一狠心,决定铤而走险。于是一个人悄悄地前往广东,报考黄埔军校。到了广东,正巧遇上军校师生的第二次东征,为了方便学生们随军上课,特在潮州设立了黄埔军校的第一分校,校长是何应钦。经过考试,毛人凤被录取为潮州分校的第一批新生。
按说,进了黄埔,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成功之门,毛人凤的新篇章也将要打开了,但毛人凤并没能如意。当时,黄埔有个规定:学生进校后,一般都要当一段时间的入伍生,参加军事训练,然后再经审核合格,才能算正式的学生,纳入编列。毛人凤赶上的这一趟,军事训练就是火线练兵的同义词,十几斤重的枪压在肩上,再背着行李,天天冒着炮火往惠州城方向急行军。毛人凤的身子骨从小就弱,不像哥哥们一样干过农活,进入省立一中后,又有十多年没从事过体力活,结果没几天就累病了。
他病怏怏地斜躺在床上,郁闷地想: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这一辈子难得大胆一回,丢掉饭碗,辞别老父妻儿,千里奔赴疆场,结果弄得从戎不成,反而身心交瘁,几成废人,以后可怎么办呢?
再数数军校发下的那点可怜的善后费用,连支付医药费都不够。思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给家里写信。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老父亲病重的消息传来。一下子,亲情伤心一齐翻将上来,难过得一整天没沾水米,亏得旁人从中解劝,喂汤送药,身子才算离了病床。毛人凤估摸着再过三五天,身体稍微好转,便可启程返乡,偏偏等不得从容,浙江那边传来了父亲逝世的噩耗。急得毛人凤来不及与熟人告别,当夜上路,匆匆赶回奔丧。抵达江山县城,此时正是1926年暮春的一个深夜,为了第二天赶早路,他去悦来客栈投宿,想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做梦也没想到,三十岁的他,在这里竟遇上了戴春风,他的同学,他的兄弟。
老同学十多年不见,今日相逢,都异常激动。毛人凤说完自己毕业后在江山县新塘边嘉湖小学当教员后,又说起了黄埔潮州分校的学习训练生活的情况,他眉飞色舞,兴奋异常,要不是身体弱,他是万万割舍不掉黄埔的。接着毛人凤问起戴春风的近况,戴春风长叹一声,连说:“惭愧!惭愧!”,于是把自己十多年来东游西荡、一事无成、屡遭挫折的情况大体跟毛人凤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