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醋海生波王妃吞金 淫欲激变昏君惊魂(6)

“朱温狗贼!看你还还往哪里逃!”杨崇本怒吼着,跃马挥剑,横劈朱温。朱温缩颈俯鞍,急躲时,束发金冠,已被剑锋扫落。霎时头发蓬乱,飘似飞蓬。心想横竖不过一死,咬紧牙关,圈转马头,挥剑和杨崇本拼命搏杀。二人俱已疯狂,剑如急骤雨,只闻叮叮铮铮,不见招式路数。朱温本非杨崇本之敌,加上心慌意乱,一时间险象环生。但朱温智诈百出,虽身处险境亦有余计,口中不时呼叫:“牛存节快来救驾!”“王彦章何在?”“康怀贞还不快上!”……叫的次数多了,杨崇本知他意在犹乱自己的心神,遂高声骂道:“狗贼!不要再耍花招了,四大天王降临也救不了你!”

谁知骂声刚落,就有一骑,旋风般冲到马前,挥刀架开杨崇本的宝剑,厉声喝道:“杨龙骧休得无礼,康怀贞在此!”朱温死里逃生,一溜烟地跑了。杨崇本见康怀贞放走了朱温,又气又恨,高声叫道:“康怀贞!我与你无冤无仇,不可助纣为虐!快快让开!”说着撇开康怀贞,便要去追朱温。康怀贞横刀相拦,劝道:“杨龙骧不可任性,大军随后就到,速速退去!”

杨崇本哪里肯退?挥剑直取康怀贞。康怀贞急架相还。刀重剑轻,杨崇本不敢硬碰硬以剑击刀,只好以剑之灵动,制刀之滞拙,作近身之搏。康怀贞知道杨崇本想以巧取胜,遂倏地从鞍旁摘下打将钢鞭,刀中加鞭,横扫剑锋。正当二人难解难分之时,敬翔大队人马到了。杨崇本见众寡难敌,不敢再战,遂急忙撤兵。

朱温逃到敬翔军中,惊魂稍定,咬牙叫道:“千万不可走了杨崇本!”敬翔不敢违命,一面派人护送朱温回河中行在,一面带兵追击杨崇本。康怀贞道:“黑夜之间,恐有埋伏,不可穷追。”敬翔道:“圣上有旨,岂能不追?小心谨慎就是。”康怀贞心领神会,遂虚张声势,金鼓齐鸣,缓缓进兵。刚到蒲坂,杨崇本的伏兵就杀了过来。幸好康怀贞早有准备,弓箭手、盾牌兵在前面掩护,后军改作前锋,从容退去。杨崇本见康怀贞有了防备,也不追赶,收兵回了蒲州。次日帅部重投李茂贞麾下。

朱温大难不死,却惊出一场病来。于是起驾转回洛阳。怕李茂贞乘势来追,遂遣使火速前往晋州,命杨师厚撤兵回防河中。康怀贞救驾有功,赦免三水、升平损失折将之罪,仍命其担任镇国节度使,驻节陕州。

杨崇本复仇心切,遂力劝李茂贞联合晋、蜀,起兵攻打西安。刘知俊也一旁怂恿,对李茂贞说:“朱温迭遭挫败,三水、升平之战,同、华、陕、丹诸州,精锐尽失。此时攻打西京,正是时机。”李茂贞经不住二人劝说,遂致书晋王李存勖、蜀王王建,同时起兵攻梁。王建立命大将唐道袭带兵援助歧王。于是李茂贞命杨崇本为帅,统领歧蜀联军六万,攻打西安。大军驻扎美原,连营十五座,其势甚盛,关西大震。朱温病中忧急,命郴王朱友裕带兵驰援西安。偏偏朱友裕也正患病,但君父有命,不敢违抗,只得抱病前往。行到途中,病势转危,未及回朝就一命乌呼。朱温只好挖东墙补西墙,再命杨师厚、康怀贞为正副招讨,前往西安。赴敌途中,康怀贞问杨师厚道:“我军新遭顿挫,士气未振。元帅不知有何破敌良策?”杨师厚道:“出征之前,我进宫陛见,圣上命你我深沟高垒,三日后自有秘计破敌。”康怀贞道:“既有破敌方略,何不面授元帅,为何还要等三日之后?”杨师厚道:“皇上心思高深莫测,你我只可依计而行,不可轻举妄动。”

二人到了美原,扎寨泾水之南,深沟高垒,只作防御之策。第三天敬翔自京中前来劳军,对杨、康二人说道:“圣上有旨,命二位做好临战准备。待今晚三更,歧营火起,立即发起攻击,杀向敌营。”二人疑信参半,只好分头准备,命将士饱餐战饭,历兵秣马,待命而功。到了三更,美原歧军营中,果然光冲天。杨师厚立即传令,全营出动,杀向歧营。敬翔告诉杨师厚、康怀贞道:“若见军队白旗出近,不可交战,那是自己人,是内应,免得误会。”

梁军杀过泾水,冲进歧军大营。歧军正在混战。一队骑兵打着白旗,正被围在垓心,左冲右突,难以破围。杨师厚、康怀贞立刻挥兵从两路杀入,歧军大乱,登时奔溃。垓心打白旗的骑兵将领高声叫道:“是杨元帅吗?我是杨彦鲁,已奉圣旨除掉了杨崇本,特来归降!”杨师厚、康怀贞立刻和杨彦鲁合兵一处,扫荡歧蜀联军。杨彦鲁纵马呼叫:“天子十万大军已围凤翔,识时务者快快投降!降者重赏!”歧军见大势已去,纷纷弃甲投戈,跪地投降。蜀将唐道袭见大势已去,率领残部,连夜奔蜀。平明,杨师厚、康怀贞大胜而归。

原来杨崇本的前妻生子彦鲁,因生母与后母李氏不合,导致与杨崇本父子反目,遂带着母亲,投奔银州李仁福,当了一名偏将。朱温生具异禀,军中大小将佐过目不忘。上次河中阅兵,到李仁福旗下,曾见一小将,十分英俊精悍,问及姓名,知其为杨崇本之子杨彦鲁,遂记到了心里。从河中回宫,得知杨崇本连结蜀兵进犯西安,筹思破敌之计,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杨彦鲁,立刻派人前往银州,对杨彦鲁晓以利害,许以高官,命他回到歧营,设计除去杨崇本。

杨彦鲁按照朱温的旨意,佯装被朱温追捕,带百余骑逃归凤翔。李茂贞立命他去军前投奔杨崇本。一见面,杨彦鲁就痛哭嚎啕,对杨崇本说:“儿在银州,毫不知情,父帅竟然闹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可怜我那母亲枉受池鱼之灾,孩儿要不是外出巡营,听到风声,连夜出逃,恐怕也难和父亲活着相见!”

虽然杨崇本父子反目,但毕竟血浓于水,义近情切。对儿子来归毫不生疑。听儿子说到前妻因受自己牵连无辜被害,又愧又恨,父子抱头痛哭。指天发誓说道:“儿啊!为父若不能替你母亲报仇雪恨,誓不为人!”遂命杨彦鲁统帅自己带回的百余骑充作亲兵,驻于中军。杨崇本迭逢不幸,喜见儿子关键时刻归来,心中的快慰是可以理解的,每日和儿子日同餐,夜同宿,哪里会想到毒蛇猛兽在侧?杨彦鲁毫不费力地在酒食中下毒,毒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然后按照事先和朱温约定的暗号,在营中放起火来。

对杨彦鲁的突然来归,也有人心存怀疑,那就是杨崇本的亲信李奇。但疏不间亲,李奇只能把猜疑藏在心里。夜里见营中火起,立刻起来救火。当发现纵火者是杨彦鲁时,情知不妙,当机立断,传令各营,紧守营门,准备迎敌。但坚城最易从内部攻破,因有杨彦鲁作内应,梁军大兵一到,歧军立即崩溃。大厦倾倒,独木难支,李奇也不得不跟着投降。有杨彦鲁作前导,梁军顺利攻占邠州。

朱温没有食言,任命杨彦鲁担任邠州留后。梁军班师回防,各归巡地。杨彦鲁好景不长,在代理元帅的交椅上只坐了五十天,便被李奇杀死。也算是为杨崇本报了仇,为人间除去了一个见利忘义、为了升官宁肯弑父的忤逆不孝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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